就這樣,我便在粉紅的家住下一星期。其實我想回家鑄劍,但格里西亞忽然出現,並說了一堆不知所謂又胡鬧至極的要求。粉紅十分興奮,就算我看不見也感受到她身邊冒出名為『好好玩~』的氣氛。

 

簡單一點說就是叫死亡領主偽裝人類,順便做他的十二聖騎士之一。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叫死亡領 - 這種高黑暗屬性的存在,去扮聖騎士這個光明屬性的職業,完全眼界大開。

接著請粉紅弄一個不死生物在爭公主的決鬥會上、國王面前、戰神殿的人前和光明神殿的人前倒亂。呀,還有一堆平民百姓和皇家騎士面前。

 

「格里西亞,你的腦袋是裝什麼的?鬼主意真是出奇地多。」我搖頭感嘆。

他回:「跟你整個腦袋只有劍的人相比,所有人都叫多。」

我立即反駁:「才不是只有劍,我腦裡還有……還有……還有你們。」

答完這句後,我收到一枝很冷的冰棒敲頭還有粉紅的裝哭聲,說什麼我的教育出了什麼問題。

 

總之就是這樣,他們害怕我說漏嘴,所以要我在粉紅那兒住到決鬥日為止。於是,粉紅開始了她久違的製造道具,我則在這個墳場買屍體。回去後則幫忙做屍體的處理,不過太久沒做,我都忘了要怎做。

終於到了決鬥當天,我和粉紅在遠處操控女妖,把戲演完後便用粉紅的傳送魔法回她的家。

 

我躺在地上:「唉,終於可以回家了。這個格里西亞還真是會命令人,哈哈,果然是惡劣騎士。」

「傑森,我……有件事要告訴你。」粉紅忽然嚴肅起來.

我問:「怎麼了?」

她猶豫一會才緩緩地說:「你……大概還有兩年壽命。」

 

我睜大雙眼:「為什麼………你會知?唉,我還想隱瞞下去。」

「你以為我是誰!不對!你自己也知道!?」粉紅驚訝地叫,她似乎以為我還是那時候的小鬼。粉紅呀,我…已不是傑森、不是當年那個滿腦子都是劍的傑森、更不是以為有劍在手便所向無敵的傑森。

 

我現在是芝麻了,是為了完成傑森的遺憾、承諾還有記憶而來。

因為我現在是芝麻。

 

我微笑點頭:「嗯……當初渾沌神的人看過我,雖然是少數人出生時四周都是黑暗元素,但在他們的紀錄裡,這一類人往往活不過十歲,眼睛這個機能變差已是十分好的證明。不過我很好彩,因為住在山上的鐵廠,黑暗元素比城市少,所以才可以奇蹟地活到現在。」

「但你撐不過十八歲。」

 

無奈地聽著,這件事我真的知道。就算我刻意忘掉,但同在鑄劍廠的養娘、前輩、廠長,他們一看到我身體不適時,就會把這番話再說一次。在我養娘臨終前,她更是因為這事擔心著我,她哭著說她沒有能力幫我。

我搔搔頭搭搭然地回:「我知道啦。粉紅,可以幫我保密嗎?特別向格里西亞,我不想被他知道這件事。」

 

粉紅在口裡呢喃一堆東西後,她問:「你喜歡上他?」

我聽到後立即噴笑:「噗哈哈哈,你說什麼呀,哈哈哈,我喜歡的一直一直都是那個人,所以我才出來找她,向她之前一直沒說的話。對呀!粉紅!你知道她住哪兒嗎!那個牧場的女兒!」

粉紅忽然沈默起來,我感到四周的空氣變得局促,最後她默默地開口道:「她…已經死了,傑森。在你被其他後選人殺死後,她……一直抱著你的屍體。」

 

「這樣呀……哈哈,我真笨,總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,想著她跟好男人結婚生子…生了一支足球隊…還像那時傻笑…唱著不知名的歌…哈哈,我真的很笨。」我跌坐在地上,雙手掩著頭和眼睛,我…為什麼沒想到呢?那個去過百萬五千零七次的牧場,我為什麼找不到路呢?

只因為,那個牧場早就不存在。

我收緊手指上的力,用力捏自己,這個沒用的自己:「我呀……我只是想再聽她的聲音,聽她唱著她的歌,等她說她過得很幸福很快樂!為什麼!為什麼呀!!!!」

 

「黑暗元素!!傑森!快停下來!你現在只是普通人類!不可以吞掉它們!」

我聽到粉紅在大喊,但我沒理會。不是我不想理會,只是我失去身體的控制權,我感到一陣久違的熟識魚貫湧入身體,身體在膨漲,所有聲音都攪在一起。

現在的我大概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吧,總之整個身體像是別人的,就連空氣的聲音都聽不到。

 

「傑森,原諒我。」

 

四周的環境在變,但我,對上這種不適應,我只可以閉上眼,讓我的視野全歸黑暗。

 

 

很黑…

真的很黑…

 

四周一點光也沒有,因為我已放棄找光、因為我已不想動,也因為就算我想動也不能動。

 

她死了。

在那個時候和我一起死了……

為什麼!為什麼為什麼!為什麼我不知道!為什麼我那刻會閉上眼!我為什麼沒有看到最後!

那我現在生存有什麼意思!

為什麼要我想起傑森的一切和她的一切!回答我呀!神!

 

 

「芝麻!醒一醒!」

聲音?

清脆的聲音忽然打破這一遍黑暗,但…為什麼會有聲音?

 

灼熱。

這聲音令我有這種感覺。

 

那聲音又響起:「粉紅!芝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」

「就是一下子吸太多黑暗元素,我為了阻止她,所以冰封她一會。」

「那還不快解開。」

「我已解開了,不過一下子太多黑暗元素,她才沒醒來。」

「沒有辨法可以吸走她體內的黑暗元素嗎,你好歹都是不死巫妖,快想辦法。」

「有呀~你待在她身邊放著聖光,直到耗盡為止吧~太陽。」

 

是…粉紅?還有格里西亞…他也在…

他們似乎在說我的事,其實我的事怎樣也沒所謂,醒不來可能更好,因為我已沒有生存的目的。

「我帶她回神殿,請祭司們照顧她。」格里西亞忽然說。

粉紅回:「那她就由你照顧,我要離開葉芽城辦一點事。不過,你給我記住,如果我回來後她掛掉了,我就不幫你召喚不死生物。還有,你對她意圖不軌也是,我也不會放過你。」

「誰會對她這種平胸小鬼有興趣!呿!」

 

真不愧是惡劣騎士,連答案都這麼惡劣,完全沒有騎士風度,哈哈。

 

不過呢,格里西亞,不需要在這樣的我身上浪費體力,我只是個亡靈。

 

─他不是在浪費體力─

誰?

─大家都很擔心你─

大家是指誰?

─不是說要打造一把像我這麼美的劍嗎?還不起來─

你是……

 

「太…太…陽神劍……」我喃喃地說,身體也開始回復知覺,因為我感到肚餓和口渴了,哪兒有井可以讓我打水上來。

我扭動身體想坐起來,但身體很沈重,像有一塊大石頭在上面一樣,動也動不了。

「啊啊,芝麻,你終於醒了,你睡了一整天。」格里西亞的聲音在身旁響起。

 

我點頭:「嗯,雖然想睡多會,但我聽到劍在叫我起床,那只好起來。」

“嗒”他用手指彈我額頭,罵道:「你就只理會劍!」

「它們吸引力比較高。」我十分認真地回。

「你這個臭劍宅。」

 

「哈哈哈。」我用盡全力地轉動身體,但還是覺得身體很沈重,我悶悶地說:「不會是斷手斷腳吧?為什麼仍動不了。」

「笨蛋。你身上這麼多東西,怎可能會動到。」

 

我身上有什麼嗎?

既然他這樣說,我只好慢慢移動雙手,摸索一下什麼壓住我。越摸,我的眼睜得越大,這長度和這硬度,還有這個形狀……我忍不住大喊出來:「劍!天呀!起碼有一百把!難怪我完全動不到。」

然知道是什麼,我再扭動身體,從劍山下鑽出來。我慢慢摸上劍身:「這是雷瑟的劍,這個是亞戴爾的劍,還有很多很多,我怎可能拋下你們,我說過我要幫你們全部打磨一番!」

 

「好了,你別發劍瘋,既然你醒了,就去把劍還給他們。」說完後格里西亞還送我一腳,把我踢下床。

我撿起陪我一起掉下床的劍問:「劍呀劍,你們有沒有受傷,痛不痛?」

對,我還有心事沒完成,除了她的事外,還有其他的事我想完成。

 

「笨芝麻,你不要再對著劍發花痴,那很噁心!」格里西亞又大喊。

我笑:「老格呀,你這就不懂,劍是世上最美最引人入勝的東西,會不對劍心動的人才奇怪。」

「誰是老格呀,你不要用大叔的口吻說話。」

「哈哈哈,這個是代表好哥兒們的稱呼。」

 

「哼。嘿嘿嘿。」他忽然怪笑起來,我立即雞皮疙瘩起來。

「你這笑聲很邪惡。」

「才~沒有呢~芝麻女祭司。」

「什麼女祭………」我開始感到不對勁,我動一動雙腳……很涼。我放下劍摸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,嗯,有一塊薄紗……「哇啦哩!!!幹!我的衣服呢!這是什麼妖怪衣服!」

 

他則輕描淡寫地回:「只不過是女祭司的衣服,不用大驚小怪。」

這個惡劣的騎士,我隨手拿起一把劍:「老格,我好像還沒跟你比劍,我們現在就來跟老子比一場吧!」

他沈默一下後用更噁心的語氣說:「親愛的芝麻弟兄,光明神曾說人要不停學習,為了令世上所有人都明白光明神的教晦,太陽有努力不懈地學習一切知識,令迷途的人們能得到指引。雖然太陽有光明神的庇護,但所學得的仍不足,又或是光明神美麗的錯誤,太陽即使日以繼夜,孜孜不倦地學習,仍有力不從心的時候……」

 

我抱頭吼:「停!我錯了,你不要再唸咒語!」

看到我的反應,他似乎很開心,還哼著歌,這個惡劣的騎士!

不過也多虧了他,我想起事情還沒完,我還有記掛的事、未完的心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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