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眼前的小狗,牠在不停地在碼頭邊某個位置轉圈,而且不是第一天,是已經數星期。

碼頭工作中的人沒人理會牠、在這附近嬉戲遊玩的小孩子也沒有理會牠,繼續他們的追續。一名少女間中也會出現在碼頭旁,她會靜靜地站著看海。月幻每次見她,她站的地方都是一樣,可惜小狗像是沒發現到她似的,小狗繼續跑圈吼叫,不知是想引人注意還是想邀人陪牠嬉戲。而少女也像沒發現小狗般,繼續安靜地看著海。

 

詭異,但月幻滿喜歡這和平淡泊的感覺,甚至讓她想上前坐在少女的旁邊,看看少女在看什麼。

 

「你在看什麼?不會是發呆吧。」

和她同一組的一位同僚忽然問她。

月幻沒有反駁,她只是指著小狗位置「那裡…」

「不就是木箱有什麼特別嗎?」但同僚的目光和她不一樣,他看的是…在小狗旁推著貨物的搬貨工人。

 

「……」月幻沒有回答,只是反問著:「人類和動物,最大的分別是什麼呢?」

「欸?很多,例如會思考啦、會寫字讀書啦,怎麼突然這樣問?」和他同一隊的古里一平忽然回答。不,是月幻看得太出神,所以忘了他在身旁…又或,她從未把同隊的所有人放在心裡。

她搖了搖頭:「聯係日本海軍,那艘船是走私難民船,貨物是人類。」

「啊……欸!?」

「安靜,驚動了他們,他們便會立即走。」

「是…但日方伍長,你為什麼……知道。」

 

月幻嘆一口氣:「這裡人類的說話聲太多,而且水手卸貨的力量很輕,像是箱子裡的易碎品,但外箱卻沒有貼著小心的標籤。外露出來的禾草位置不對,或許真的有其他東西,但位置不對。還有一點,這些木箱木板間的間距太大,像是為了讓貨物呼吸。若果我猜錯,那可能是偷運動物,所以……我問你人類和動物的分別。」

前面說的話是真的,但後面的是剛剛想出來的藉口,總不能說自己看過這些事無數次。

 

先不管事情的後續發展,月幻立了功,只是這個功勞和她的工作無關,領了個好市民奬和一些紅利便草草了事,不過也給一些長官好印象。接著她的巡邏路線又變更……不再經過那碼頭,而且因為已是伍長,要接觸的文件多了,還有一些新加入的軍人。

 

兩周後,月幻又再次來到這個碼頭,不過這次因為是調查和偵查任務。

不斷地有手水在某個船橋走路時掉下海,而且最奇怪的是那裡的水不深,以水手的力量,他們能輕易而舉地回到岸上。但最後他們都遇溺,還好碼頭人多,很快被救起。醒來後的水手都十分激動地晃手,說有壓著他們的頭,不讓他們上水。

原本,只是當作肋肉抽蓄和水裡的暗流,而且碼頭的運作一直都很正常,沒什麼意外……但這詭異的事還是讓負責人請政府的人來查看。什麼都沒有是最好,由政府的人來說,利用政府的公信力要員工安心上班,若要是有什麼不好的事……政府還要派人處理,不用他們再額外支付費用,一舉兩得。

 

和其他隊員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,月幻四周看著,那個看海的少女不見,小狗也不在,倒時多了一團黑色的東西在路上跑跑跳跳,它的樣子有點模糊,但不難看出它不是人類,是那時那隻小狗的靈魂。

「妖化了呢。」月幻輕輕地說。

她緩緩走近那團黑色的東西,但對方沒有理她,繼續在碼頭上跑跑跳跳,間中會撞向四周……不,是穿透過四周的路阻、貨物和人類。被穿透的東西完全沒有被穿過的感覺,一如平常,而人類只是踉蹌了一步,但沒有跌倒或掉下水。

「哈哈哈,你怎走路,怎會在什麼東西都沒有的方跌一跌?」

「欸!?我怎知,可能剛剛有風吹過,一下失平衡吧。」

「嘩~好大的風,哈哈~」

「閉嘴!你也快來工作!」

 

「人類和動物,有什麼分別呢?」月幻又一次輕聲自言自語。

 

第一次搜查結束,他們一隊數人在碼頭上四處走,也向曾掉下水的船員問話,在他們掉水的位置用一些六生的道具查測,可是……什麼反應都沒有。月幻也低頭看過,確認沒有,原本她有說跳下去看看,但立即被其他人以服裝和性別的原因阻止。她只好心裡在罵日本的文化和性別差異。

而小狗的事月幻沒有對其他人說,一是牠沒有害,二是她不想被知道,或許有些人、同樣有靈視的人察覺到,但大家了然於心,也沒說出口。在陰陽術開始因科技而沒落的日本,能看見幽靈的人越來越少,而除了幽靈還能看出更奇怪東西的人…則更少,為了自保和一些個人理由,不要說出來比較好。雖然,半妖的十紋們大半都有“視”的眼睛,就算說出也不會被怎麼。

 

一天、兩天…四天,四天的時間都沒有發生什麼事,沒人掉下海,也沒有人遇溺,只有小狗被發現了。由於牠跑得太快,在想要抓住牠時,牠已跑遠了,而且聽年資深的人說,牠現在只是魑魅魍魎,沒有力量把人拉下海。不過,有魑魅魍魎亦即暗示附近有不潔之物,所以還是不能掉以輕心。

總之一日的調查完畢,月幻回到宿舍寫調查報告並遞交,上方寫著可能在海裡,不是岸上。另外也要請六生們快研究能追蹤源頭的術式等等的後續處理,始終能看到古怪的事,不代表能看到留下的妖氣。

 

接著她便倒床睡覺,夢裡看到一片海洋、聽著海風的聲音,她在碼頭上,四周一個人影或船影都沒有,安靜得令人害怕的情境。但對月幻來說,這樣才能令她放鬆。正當她蹲下身看水面倒映時,倒映上顯示的不是她,而是一個黑漆漆的人形,那人形用著暗紫色的雙瞳看著她。

她沒有任何反應、也沒有害怕,一如往常地安靜地看著,直到水面的黑色倒映從水裡伸出它黑色的雙手,把月幻從岸上拉到水裡,用著它的全身去纏著她,只是沒多久它把月幻完全放開,猶像她身上有著火、長著刺,令它不能碰她。月幻仍然只是淡淡地看著,手也沒動一下,輕輕開口說:「所以已經有人死了,是你殺死他。真是可惜呢,在水底裡死去的話,再也看不到美麗的海岸。」

這句話後,它像是被什麼拉遠,然後消失,只有月幻一人繼續往海裡沈。她看著水面上的微光逐漸遠,那光在海底裡化為一張人的臉孔和月幻對看,而在沈得更深時,這張臉也消失,四周變成安靜的漆黑。

 

睡醒後,她又一如既往地去自己的部門報到、拿機關武器、拿額外準備和執勤,安靜地和同組的人去目的地,途中聽著他們說的噩夢。

「昨天我夢見一個女鬼追著我跑,好噁心呀,她全身都是黑色!」

「咦!我也有夢到!是在碼頭,她從船穚爬上來!然後朝我衝過來!接著我醒了…」

「啊,我沒夢這麼詳細,就她追過來,我跑。」

「看來你們兩個靈感力比我好呢~哈哈,我昨天一覺睡到天光,什麼都沒夢到~不過去去,怎麼被倒追,應該要拿著劍反追著她!沒出息。」

「夢裡的事我也控制不到……唉…不會是不小心從碼頭帶了她回十紋吧。」

 

古里一平、八知文都、猴我祏筀、夏帆真知、花宮淚,她這組的其他隊員。而他們這一組人的小隊隊長藏品尚義中尉聽到後則哼了聲反駁:「白痴吧你,咱這裡有結界,什麼妖魔鬼怪都進不來!」

 

我一言、你一語的在車上說著、商談著這個夢和這次任務的關聯,聽著年老者發表著他的意見。

月幻靜靜的坐著,一個人默默地翻看著書上的怨靈分類和憑依物、聽著其他人的討論,沒有和他們搭話。

 

直到到達碼頭,聽著一些工人驚慌的慘叫聲和充滿恐懼的討論聲,她才開始和其他人開口討論工作流程。在看見屍體的慘況時,保持著一貫的冷靜去檢查屍體,但心裡想的卻是“不是他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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