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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奧娜忘了身為人時要怎看東西、她忘了身為人時眼睛看到什麼、她忘了身為身時皮膚的觸感、忘了身體的沉重、忘了跑步時如何呼吸、忘了心頭一暖的情感,忘了很多…很多…

唯一沒忘的是身體上帶來的痛。

因為…她現在仍感覺到這種痛,這痛每天都會纏上她。

只要她一回想自己染血的身體躺在眼前、只要她一回想被人用劍抵在脖頸……只要她一想起“死亡”,她會會害怕得全身發痛,甚至感到窒息,明明她只是個忘了如何呼吸的死人,但在痛楚來襲時,她卻有這感覺。

 

理應死亡了的人卻留了在這世上、理應不會死的亡魂害怕著死亡再次降臨。

***

這夜,她被突如奇來的痛楚嚇醒,確認自己沒有再次死亡、確認自己身體仍沒消失後,她微微鬆一口氣。她悄悄離開這間給傭人住的小屋,慢慢走向屋外…慢慢把身體融入空氣……

一念之間,她便出現在大門前,嘴巴則在喃喃:「*還不能消失…還沒完…要照顧孩子…他還這麼小…要保護他。*

 

今天晚上的天空很晴朗,只有兩兩三三的雲朵在空中,而呈現月牙型的月亮安靜高掛著。她抬頭看著月光,身體朝著門飄過去,面前的鐵欄或磚砌的圍牆在她面前形同虛設,在雲朵飄到她原本站的地方時,她早已離開屋的範圍並向著最近的森林前進。

 

這個時間的森林比平時陰沈、可怕,高大的樣遮擋著月裡,令森林裡頭漆黑一遍。夜行動物的呼吸聲和四處足動的聲音從樹蔭間傳出,在風吹過時,樹葉磨擦而發出的沙啦聲更是會令人嚇一跳。所以一般人都不會在晚上來到森林閒晃,畢竟這裡有著太多未知生物和各種危險。

維奧娜這時正是想找個無人的地方,所以森林便是她的不二之選。在森林入口處遊了一圈,最後她了一塊有點高和尖的大石飄上去,從這裡可以隱約看到城鎮的一角、也可以從這裡看到下方的小溪流……理應只能看這樣。但在她張開雙手做伸展時,一些超過視覺的感覺傳進她的眼裡,她感到驚訝並喊“*這是什麼!?*”

 

明明是她看不到的角度,這時偏偏從別的地方看到,像是有借用了別人的眼睛。這裡的夜生物並沒有被她的聲音所嚇倒,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繼續牠們的活動,因為……*很多動物都能看到幽靈,但不定能聽到幽靈的呢喃*。

 

維奧娜左右看了看,又再次靜靜坐在大石上,既然她不知道是什麼,那就繼續保持“不知道”,畢道這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。這時她又看到一些螢光在黑暗中閃爍,奇怪的是這些螢火蟲慢慢增加,像螢火蟲般在森林裡飄浮著,同時,她更聽到些許孩童們玩鬧的聲音。

*這聲音是我忘掉的記憶?*

*還是只是幻覺?*

她呆坐好一會,決定去看一下,雖然小孩子是不可能在這時間、在這裡出現。

 

因為“看”到的地方有點多、認路有點亂,在森林飄盪了好一會才真的找到那些螢光,這是一群活在小溪旁的螢火蟲群,但,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小孩子的蹤影。

“*剛剛果然是我聽錯了?*”

 

正準備轉身離開時,她“看”到自己,看的方向是左前方的樹隙間,她立即望過去,所看見幾個小孩子的……幽靈。她微微皺眉“這裡是你們的地方?”

那幾個小孩子互望一眼後笑了笑,然後轉頭跑,還喊“你抓到我們,我們便告訴你-”

 

以正常的反應,大概已動身跑去追他們,但維奧娜沒有這樣做,她只是呆滯地看著那幾個小孩幽靈的背影,腦裡雖然想過要追上那幾個小孩,但在她舉步時一種奇怪又可怕的想法充斥著她的全身。

*我的孩子會不會已經……*

*不會的!不會的!* **不會的、一定不會!** *因為…我才離開一會、才一會,他只是被爸爸不知帶了去哪兒…*

“是呀,我才離開了這裡一會…才離開了幾年,他一定還活著。我在瞎想什麼呢?我在瞎想什麼呢?而且他是個乖巧的小孩子,常常笑。沒人會傷害他的。他不會來這個森林裡玩呢……啊,他等著我回家煮早餐。”維奧娜莫名地說著不可能的話,但她自己仍渾然不知,她甚至相信自己說的話、相信現實和她想的一樣。她勾起一個慈愛的笑容,對著森林喊“別玩太夜,你們的父母會擔心,快回去,快回去。”

 

喊完後她又看了看天空道“時間不早了,我也要回去。”

說完她便踏上離開森林的路,她的眼睛仍看到森林的別處,螢火蟲的光也仍在林中飛舞,不過這一切在她離開森林時又消失。

“真是個神奇的森林。呀,忘了說再見,嗯,再見。嗯……剛剛我為什麼要進森林?”維奧娜的眉頭扭在一起,甚至覺得又忘了些什麼,她忍不住喃喃:“真奇怪,我最近已很少這樣的感覺……對呢,主人好像說早餐想要吃豬扒……要回去工作了。”

 

身體已沒有半點痛,她沒有懷疑什麼,只要回去繼續日復日的工作。

(EN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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