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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某年某月某日-

 

「船長!我們被包圍了!是英國海軍!」

海軍,諷刺的名字,他的本質還不是和我們一樣,都只是在海上搶掠的海盜。

「我看到。最後還是遇上了。」我透過望遠鏡遙望指揮船上,一名外表跟我年輕時有八成相似的青年軍官,我們視線對上,從相似的笑容和貪婪的眼神中,我們互相理解各自表情和相法。

 

-這次絕對殺了你-

 

呵。真刺激。
前方兩艘、後方兩艘,應該還有兩至三艘的小型艦隱藏在大船之後,準備偷襲。而我方只有我這一船,要找對方向突圍。最壞的情況是出現背叛者,令我連反擊都沒有、束手就擒。

 

我放下望遠鏡,環視一遍船上的船員,有的在緊張、有的在怯慌、有的眼神充滿戰意的瞪著距離三海里的艦隊。

 

嗯…總之先要整合戰力,編寫一個安心安全的未來給他們,這樣一隻小蟻便翻不出浪。我沉聲下令:「別慌,全部人聽著,他們只不過是海軍,我們不是沒殺過。現在要比的誰的速度更快。傳令下去,槍炮手,檢查船上的炮彈炮管;工程師去動力爐檢查和設備;領航員把水流紀錄調出來;水手們,叫醒休息中的人,十分鐘後,所有人在舺板上集合。我會指引你們的方向,所以不需要擔心。」

 

『不需要擔心』這種事…呵,當然不可能,為什麼他們是海軍?正是因為他們有國家資金、著最新的航海儀器、養了一堆對海流熟稔的科學家、還有一堆嘴邊掛著保家衛國、可以為國犧牲、難纏又令人討厭的傻子。
更別說這次的指揮,是月桂這個小瘋子。道上早早便有消息說,被他的艦隊所盯上的船隻,沒人生還,並且在船隊被滅後,老窩也必定會在幾天後被他們佔據。也曾有人收買送葬人,嘗試找親友的屍體,但最後只得到回覆說『那邊出來的屍體,沒一具是完整,所以早就火葬了。』


真是太悲哀了。但很符合我們的風格,嘿嘿,真是一條令英國皇室自豪的瘋犬。

 

*也是令人自豪的傑作(兒子)。*
 

我回到我的船長室,打開暗室的門,把裡面的計時器啟動,只要我沒及時回來按下暫停,時間一到,裝在通風口的藥引便會點燃、把藏在各處的炸彈引爆,接著船艙爆炸。

 

雖然我不想敗給小瘋子,但多年廝殺和戰鬥的經驗,我隱約感覺到今天便是我的死期。縱使我能僥倖活著,但絕對會損失慘重,甚至失去自保的能力。而且我的敵人……嘖,是我的敵人『們』,我的敵人們怎可能會放過『痛打落水狗』的機會?
或許,他們早有聞到這裡腐臭的頹鷹在遠處觀看,看能否撈到我的腐肉。

 

我這一生得罪的人多如繁星,特別是大西洋這一帶的國家高層,他們多少次想殺了我、搶走我手上生意和渠道、搶走我的財富和資源。不過他們自己的政敵也不少,有著不同的制肘,結果導致誰也不能出手攻擊我、還要強顏歡笑地跟我交易。

 

現在,便宜了月桂這小子……嘿嘿嘿,想得美。就算我的前方是死路,我也不會讓你們笑著得獲得勝利。

**是呢…有命踏上這艘船,就沒有下船的命。**

 

離開船長室前,我不捨地環視一眼名貴珍稀的寶石飾品和藝術品,輕嘆一聲:「可惜了。」

我的可惜,不是因為不能再擁有它們,而是沒能在死前把它們全部毀壞,因為船長室是船裡唯一沒藏炸藥的地方,只希望爆炸的威力比預計的猛烈,可以把這裡的一切都炸為碎片。

 

我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人觸碰,不管是物、還是人。

……

……

對呢,還有愛德文。

 

我看著手中的婚戒……但,我沒時間了。

我把放在胸口衣袋裡的眼球拿出來,嚴肅地對著紅色的眼瞳說:「不准……」不准什麼?碰其他人?讓其他人碰?不對吧,『不准』對他有用嗎?

 

*沒用吧,那用別的方法。*


我勾起一個我認為最好看、最邪魅的笑容、沙啞的聲線低喃:「愛德文,我的愛人,把我的身影刻進你的靈魂裡,好好看著我、注視我。好好看著我的一舉一動,看著我死前最後的身影。記住我的姿態、我的聲音、我的動作。要永遠地、牢牢地記住。」

說完後,我滿意地吻一下他的瞳孔,然後拿過繃帶、把眼球跟我的手臂綁在一起。

 

有人曾說,看到愛人死亡的瞬間,他的心會隨著愛人死,死亡的畫面會一直在腦海裡徘迴、揮之不去。
愛德文,不知你會否也這樣呢?雖然你是吸血鬼。

嘿,很值得賭一把吧。

 

我把一箱貨物拉出來,放在舺板上、在所有船員的目光中打開它,這是一箱“全新的槍械和彈藥”。我冷靜地開口:「我說過,不用慌、也不用怕,我們一定要活下去。為什麼?因為他們有槍,我們也有,艙裡還有幾箱;那他們有炮彈,我們有嗎?」

「有!」船員雙眼放光地看著這箱槍械。

 

我用力地點一下頭:「沒錯,他們有的,哪一樣我們沒有?我們的船,還裝上了德軍最新的設備,艦身更是『西里西亞號』的等級的改裝艦,不會比英國的軍賊差。你們說,對不對?」

「對!」

「論狠勁、論海上的日子,我們更是不輸他們,對嗎?」

「對!!」本來有些膽怯的船員,在四周的人都叫喊,他們也受氣氛感染而變得大膽一點,即使身體仍害怕到發抖,但他們會記得去為同伴去抵抗面前敵人。

 

「你們要記住,你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,所以才會在這船上、作為我的船員、跟著我和這艘船出航!也應相信自己的求生慾、要相信,為了活,我們所有人都把所有本事拿出來!就算前方沒有路,我也會轟出一條路!現在,所有人都拿好槍!做好準備,我們要突圍。本來休班的人去船艙、把沒用的貨都扔進海、本來要賣掉的軍械全都拿出來用。技術人員全去蒸汽動力爐待命,把所有煤炭都扔進動力爐,把速度加到最快,同時留意降溫。哨兵,留意風向,其他人檢查武器、若是他們有船接近,我們便要用盡全力開火!要炮轟到他們連動手指塞火藥的時間都沒有!」

 

堅強的人相信自己、相信希望。

軟弱的人相信合作、相信奇蹟。

我便用言語編織漂亮的謊言,用謊言編織漂亮的夢,用夢令人沈醉在其中,讓他們相信不存在的希望、不會發生的奇蹟。

 

***

我站在船尾、耳邊聽著海浪拍打的聲音、看著敵方的指揮艦、還有肉眼所見越來越近的中型艦。他們在看到我們把一些東西扔進海後,似乎知道我們想要逃,他們開始改變航道並加速,艦上的炮台也移向我,唯獨是指揮艦仍沒有靠近。

 

嘖,只會遠遠看著,不親自下場嗎?月桂。或是猜到我會絕地反擊,所以利用其他人做擋箭牌嗎?又或是……又發明了新的導彈?拿我們做試驗?

不管哪一個,都不是好消息,我不喜歡看到我的敵人毫髮未傷。

 

感受一下海風的方向,我摸著戒指思考,接著冷聲下令:「軍火裡有一批手榴彈和陸上用的炸藥。派德,叫上你的隊伍,把它們開出來,我們要把它們分別放上每艘救生艇上,每一艘救生艇都要。泰利,你去召集不怕死、還想跳到海軍船上突襲的瘋子們來。被人追不是我們的風格,劫船才是我們的本行,加上……風向正好,怎可以錯過呢?送一個大禮給他們。」

「是!!船長!」

 

「舵手,再等右邊的艦靠近,全速向右轉,開炮後再前進,繞過義大利再轉入馬耳他。通知右邊的炮手準備!」

每一個指令都像是求生、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有十足的把握、塑造出我們是強大的走私艦、手上有無限的軍火、只要留在船上,他們就一定能安全到岸的樣子。

 

然而,最有可能活下來的、卻是像去送死的突襲小隊。

沒人想到吧~

我壞心地想著,選擇去送死的卻活下來、選擇生存的卻死亡,多諷刺和有趣的結局。

 

同時指令也沒有落下。

「哨兵,繼續回報距離、方向。」

「放下見面禮(救生艇),祝福他們,也希望能給英國的瘋犬一個大驚喜。」

「炮手,開火!掩護!」

「加速,甩開其他船艦的射程距離,轟爛最右的船。」

第一炮由我這邊發射,自然,敵人並不是不會動的箭靶,他們也在開炮還擊。炮火在海上交錯,船身不斷搖晃,我們的炮彈只有零聲能擦中敵人的船,其他都落在海面、淺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柱。

 

接著便是互相比較炮台性能、船的外殼、船副的掌舵技術,還有指揮的定力。

 

“碰!”一下強烈的衝擊力令我的船震動,我抓緊船上柱來穩定自己的身體。我的船被擊中、意料之中,在指揮室裡的我們全都繃緊身體,準備迎接接下來的衝擊。

「船長!我們被擊中了!」有船員慌張的聲音在傳聲管喊。

我走過去,鎮定地回答:「我們的船**只是被擊中兩次**!這點小事並不值得大家慌張!船的外層是鐵!只要動力爐沒事,我們就沒事!繼續回去你的崗位,要是沒事做,就去幫幫忙上彈藥。」

「是…是!」

 

「現在的年輕人呢,心性不足,太易慌張。」我搖頭,然後再次下令:「技術員,看好動力爐!」

「只要能轟掉他們其中一艘艦,其他艦便會停下!」

「哨兵,報告『禮物』的情況!」

「敵人收到『禮物』,已阻撓他們前進,現在開始擺脫。」至於突襲小隊的人最後能否生還,便看他們的求生能力。

 

***===

海上的追逐展開了數小時,我們花掉了八成的炮彈和火槍彈藥,成功轟爛了一艘英國軍艦,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戰績。不過我的船也充滿了各種凹凸不平的炮彈痕跡、舺板上沾有船員的斷肢和血。

 

無視著船上的戰況,負責動力爐的技師仍不斷地把媒炭送進爐裡、媒炭繼續拼命地燒、大量蒸汽不斷從煙囪冒出,令人不禁擔心它會過熱而熔化。但,我們不能停,因為敵人的船沒有停下、仍然緊追在我們後面,閒時會發一個炮彈來干擾。
他們,即使損失了一艘艦,也只停頓一會,片刻後又重整陣形,繼續不遠不近地追趕,像在戲耍寵物。

 

我看著海圖,用平常的速度,從這位置去義大利需要一天時間。而以現在的航行速度,或許再過兩小時便看到海岸線、只需要半天便能到港口。只是,我們能否順利地駛進入義大利海域呢?

 

我透過望遠鏡看,英國海軍的軍艦在不知不覺間,越來越近,還有一艘在外側越過我們,似乎是想以船身阻擋我們的去路。船上的那些瘋犬都已擺好排列、拿好繩索、舉起槍、槍頭對準這裡。或許再過一小時,他們便會大搖大擺地登上船……

 

逼使獵物筋疲力竭、讓他看到希望,然後一口氣在他面前捏斷唯一的希望,用絕對的力量令他絕望,更利用強硬暴力的手段和恐懼心支配下屬,最後配上一瓶紅酒作結束。
這是我的作風。
亦是你的作風,月桂。
雖然你不願承認,但你和我真的很像,一樣是沒有心的怪物。

 

我感到心臟跳得越來越快、身體的血液沸騰起來、情緒越來越亢奮,多久沒感受過這種生命危在旦夕的刺激!

「帕達麥船副,我的船交給你了,你想用它撞開軍艦或停下,也隨你。」

「船長,你要去哪?」他問。

「哈哈哈哈,自然是殺人和劫船,要一起來嗎?要便拿起你的武器。」我沒有等他的回答,因為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、他是怎樣做也不重要,再也不重要。

 

我回到房間取出我的武器,火槍、手槍、匕首、短刀,還有最後的一件武器 - 人心。我在櫃裡拿出一個皮箱,交給正在休息的船員:「班藍,過來,幫我把這東西分下去給所有奮戰中的兄弟們,受傷的人就再給多一點。」

班藍瞪大雙眼,緊盯著皮箱內的白色粉末,裡面全是德國拜耳公司生產的『海洛英』,他一臉不捨地說:「這是高級貨…要是賣出去…」

 

我保持愉悅的笑容說:「是很貴,但你們值得,你們為了保護船,一直奮不顧身地作戰,這點東西根本算不得什麼、待回到基地時,我再送你們一人一箱。」

「好!船長!」

我真誠地笑:「也幫我帶一句給兄弟們,我們還有兩小時便能到義大利海域,只要能撐過這兩小時,就沒事,大家別擔心。」

「是!船長!」

 

看我多好,多體恤下屬,減少他們的痛苦。


「接下來我也會跟你們一同殺敵。」我站起身,吻一下綁在手臂的眼球,小聲喃喃:「記得看著我,一秒也不能移開,愛德文。」

*雖然我更想吻你不誠實的嘴,但似乎已沒機會。*

===

這裡是結局分隔線,雖然都是雙雙便當路線。

A路線: 私噗

B路線: 私噗(靠

 

===

(LAST)

*殺戳就像演奏會、所有人都是舞台上的演奏者。我就是樂團的指揮,指揮棒一指,音樂便奏起。*

在年輕時,我曾學過音樂指揮,因為我覺得在劫船時,若在旁有人用鋼琴、提琴和雙簧管演奏,會令整個行動愉快和充實起來。

但很可惜,我找來的音樂家身體都很弱,連站在舺板上都做不到,他們很快便變成海魚的食物。

 

現在,我正參與一場盛大的演奏會。

序曲是海浪的拍打聲和氣笛鳴叫的聲音;海風和引擎轉動聲音是伴奏;柔和的樂聲令所有演奏者和觀眾都安心上船。緊接其後的是短曲,英軍艦艇出現、船員發驚慌的和他們依著我指令而動起來的聲音。
炮火、船中彈、船寫震動聲,還有快速的火槍聲,都在演奏著。由短暫而響亮的爆炸聲為短曲劃下休止符,接著便是中場休息。

 

在下一曲響起前,我指揮著還跟在我身邊、追隨我的船員:「所有人拿起你們的火槍和手槍,再堅持一下,我們快要到岸,跨過前面的海域,他們便不能追我們。手上有火槍的人,找掩體!射爆他們的狗頭!其他人拿好油燈和橄欖油!我們去劫船!」

 

至於龜縮在船艙內、正在製作白旗的人……祝他們會好好享受這死前的寧靜。我再次感覺到我是大方的老闆,居然還留一小時間的命給他們、沒有立即把他們扔進海。

 

**“碰!!!沙!!!”**

船相撞的聲音、休息完結、交響曲開始。

 

火槍再次在舺板上此起彼落地響起、我帶著人用倒三角的陣式跑到兩船最近的地方,最前方的人推著厚重的鐵皮擋住對方的子彈和前進方向、快到船邊時,我望向左右兩旁的船員:「把燈和油扔過去!接下來換麵粉!」

 

在火和麵粉干擾他們視線時,我越過鐵皮、跳上欄杆,踩在兩船之間的繩索上,朝著最近的人的脖頸揮下刀、一刀得手也沒有停留,跑向下一個人、送他一刀後、繼續向前衝,目標是船長室。我一邊跑、一邊揮刀,有時熱情地擁抱我的敵人,感謝他用他的屍體為我擋子彈,唯一遺憾的是手榴彈早已用光,不然可以更開心。

 

在船上的人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後,我的船員也緊隨著我,登上這艘軍船、和船上的軍人對戰。

既然要殺我,自然要有被我殺的心理準備。


能殺多少人,便殺多少,直我手掌被鐵彈穿過、手臂全是刀傷、胸口也在出血,我倒在地上,抬頭看著天空上的月亮,忽然想到女兒的一夕話—

*『在月亮雲霞下,穿過月桂樹,倒在海面上月亮幻影中,是最浪漫的死亡。』*

月霞有,月桂呢…凝望著我,月幻,也有。

 

真是美好又浪漫的謝幕。

 

「咳咳咳…真痛…」我吐出一口血,垂下手、屬於另一人的眼球從沾滿了血的繃帶中滾出來,我看了看,忍不住勾起唇笑:「愛德文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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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還好二戰前期,英國沒有大力發展戰機,不然一開戰便炸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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