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ura月霞是位黑髮黑眼、有著西洋人偏白的肌膚和深刻的輪廓的成熟女性。她坐著威風凜凜的軍艦來到帝都港口,表面上的原因是進來做補給,也順便跟這國家做點小交流。而她真正的目的是來接她的妹妺回國。
她懶庸地坐在船邊的圍欄上,在只差一點便會掉到海位置,絲毫不害怕,似乎還覺得有點單調,她在圍欄上站起來,不擔心若有一個小海浪、船一個晃搖,便把她摔下船。
她勾起紅唇,笑著迎接海風,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個用木材來建造的城市、還有看著膚色、衣服、打扮等和自己國家不同的人。不過看了幾眼就收回視,他們只是她見過的一道風景,沒有關係。
在下船前她把軍服換為貼身的便服,突顯出她高挑和窈窕有致的身材,畢竟跟這國家的軍人商談事情是男人的事,即使她想參與,但若要她做那些躬身伏低做小,她可做不來。
把自己的啡色皮鞭掛在腰間,揚了揚黑色的長髮後,微微抬起下顎走下船、神情囂張又張揚,一舉一動都帶著自信,令她有一種吸引別人目光的魅力。接著她從人群中張望,尋自己十多年沒見的妹妹,她相信自己的妹妹會來迎接自己,因為她們是姊妹。
正如月霞所猜,月幻一早便在碼頭上等待著,她上星期收到母親的信,信上寫姐姐想來接她回國。看完後她只剩下一個念頭*“果然要來了嗎?”*
她有一瞬感到內心的慌亂,但更多的是『理所當然』,畢竟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死了,之前支持她離開,也是為了把她和那男人隔開,現在那人消失,把自己接回去也不會有後顧之憂。
月幻手一翻,拿起只有自己能見到的紙,她閉上眼,腦裡浮起十紋的影像、隨著心思動,慢慢看到十紋外的商店街、甜點店、車站、馬車、海灣、她在這個地方留下的痕跡。
收回心神,再看信件,對回國的事思考著,她回去要什麼?能做什麼?還有自己到底想要什麼?在神奇的帝都、在人和妖之間遊走,她能否適應一般正常人所知的世界?繼續裝出一般人,去習慣沒有怪異在四周的生活?還是……英國有沒有類似厄除的部門?
最後,她決定了,她既然已面對自己,也該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坦誠面對,最壞的結果也只是再一人離開。決定後,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,整理要帶走的東西。
她借用六生的占卜來預測自己姐姐來的日子,接著也跟新的上司請假和商談辭呈後工作交接的事。
啊,因為菅野博彰受重傷退役了,而新的上司是個很好說話但有點怪的人,對方聽到她親人要來接她走時,雖然不捨,但也大方地批下她的請假申請,並開始調配部們裡人手。
『世上從來不是一個人來決定、不會因為沒有誰而令世界停下自轉。』
在碼頭上,月幻不需要特別找也能輕易找到她的姐姐,因為對方身後跟著一堆怨靈………但她們身上流著魔女的血脈,和以前一模一樣,那些臉帶青黑的怨靈只能默默跟著她,想攻擊但卻不能觸碰他們。
*“人類只是工具。”*
月幻暗歎一口氣走過去,想像出一個蛋殼把自己包裹才走過去自己姐姐面前,一些弱的怨靈直接被她淨化,有些則被逼得退開。
「Laura,我在這裡,歡迎來到帝都。」
「Moonily~我可愛的妹妹~我想死你了~」月霞直接撲上去抱著月幻,月幻拍了拍她的背,順手把一些黑色的物體拍走。
簡短地交流幾句,月幻便帶著月霞去一間日式餐廳,要了一個雅房,在餐點上桌、關上門後才開始進入正題。
「Laura,你是來帶我回去?」
「沒錯,Moonily,現在安全了,海面回復平穩,魚群也聽話,你自然要回來!」
月幻看著對方笑得自然、說得理所當然、但偏偏不說實話的態,她淡淡說出:「我已知道了,Laurus殺了他。」
「……你何時知道?」月霞收起笑容,她疑惑看著臉無表情的月幻,她和月桂設計殺了奇爾吾的事並沒有向外傳,其一是為了圍捕剩下的黨羽,其二是那男人結交的貴族太多,若是此事被知道,只怕那些人會向海軍施壓,要把船上的東西拿出來。但那男人的船早已整艘沉沒、連帶Laurus手下其中一整艘突擊艦的軍人全被殺,他還在處理這事,十分暴躁。
月幻看著月霞平淡地說:「在那人死去的那個夜上,他已親自來通知我。」至於其他的事,不用說、也不用解釋,若是對方不信,她也不在意。
「……」月霞歪頭微笑,疑惑地問:「他變成喪屍來找你?」
「怎可能,那太破壞他的形象,他是在夢中來找我,一身都是血,手指沒有、身上還有好幾個洞,但他笑得一如既往,他………」月幻回想那夜:「他心情不錯,因為他把船炸了,與他陪葬,還殺了Laurus一船的人。」
月霞眼神變得幽深,她對自己妹妹的話雖然有懷疑,但…她卻知道她是說真的。在年紀漸長、學會的事漸多後,她和月桂早就懷疑自己的妹妹能看到名為『鬼魂』的東西,只是試探時月幻沒有乾脆承認,而且這點事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工作,他們也沒理會。現在聽到妹妹承認並說那人死時高興,她忍不住低聲罵:「嘖,那該死的男人。沒有成功俘虜他,把他折磨至死真是太失策!」
「真的留給他生路,他又會溜走。」
「也是,但我好不爽!」
月幻轉移話題:「Laura,你叫我回去,總不可能是想念我,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。」
雖然已決定回去,但月幻並不認為只因安全,她對自己的姐姐也有了解,對方不是重情之人,一定有別的目的。若是與她的意願不同,她便要使用早就準備好的談判條件。
月霞聳聳肩,拿叉子和湯匙吃著面前的日式便當,她停下咀嚼的動作後,用輕鬆的語氣說:「也沒什麼,只是你也是時候回來。現在雖說停戰了,但軍火的買賣沒有變少,每個國家暗中都在增加軍備,糧食的調配也遇上麻煩,我們人手不足呢。」
月幻輕輕搖頭:「我不會物資調配,不認為我能幫你們。」
「噢,親愛的,你怎會這樣想,最起碼你是我們少數可以信任的人嘛。Moonily,你要不…去教會吧,你可以看到那些,或許教會適合你。」
「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家開始信神了?不幹,教會的事不幹。」
「欸~~怎會這樣~Moonily,你一直都很乖巧,怎麼這次拒絕我。」
「Laura,你想我去教會是想利用他們的影響力,還有他們信徒的奉獻,對吧。那種事我不喜歡、也不想做,我拒絕。」月幻在厄除十多年,以前不相信的事不得不信、不暸解的事都知道不少,更別說她遇過神靈神明。雖然不知為何祂們對她沒惡意,但她還不想為了家人的權謀,在知道會招禍時仍然往沼澤裡走。
「Moonily,你不愛我們了…嗚,你都還沒嫁就不理我們,你知道我們多頭痛嗎…」
月霞說得可憐又淒慘,但月幻只是從手袋裡拿出一個信封。「父親的幾個藏寶點,一些銀行保管箱的資料。」
月霞立即睜大眼,一掃剛剛可憐的樣子,整個人變得妖魅,漆黑的瞳孔透出一點綠光:「你想要什麼?」
「我要什麼我會跟母親說,你和Laurus不用管,只要知道我不會妨礙你們就可以。」月幻把信放到桌面,淡淡地說,但她已掌握自己的主導權:「時間不多,Laura。你也知道他喜歡寫好一些信件,花錢要郵局在指定日期寄出,如他沒有趕回來阻止,那信自然會寄到某個手下,要人去炸了那個據點。他,最喜歡這事。」
「……Moonily,你變了。」月霞單手托頰打量著十多年沒見的親妹妹,要說感情並不深,她們一起相處的時間很少,之前她在學校留宿而月幻則被那男人接走,但上次見面時,月幻對一切都淡淡,只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偶。現在…她不同了。
月幻眨了眨平淡的眼神「畢竟十年過去,我遇上很多人,在這裡更了解自己,知道我想要什麼,有了目標。」短短一番話卻包含很多情感,開心傷心不捨遺憾。
「啊。」月霞沒說話,她不懂那些、也不需要懂,她的身份自然只需要思考利用和不可利用。「把信給我,Laurus方面我會跟他說。母親看到現在的你,應該很放心,她本來也想和我一起來接你。」
「她的身份不能來。」月幻簡單一句,又再補加:「而且她膽子小,不敢直接來見我。」
「哈哈哈,你居然說上將膽子小,哈哈哈~」
「她是。太感情用事。」雖然母親很豪爽,對敵人毫不手軟,但對她們就是小心翼翼又縱容。「我現的工作辭職要一點時間,但我會跟你走。」
「你真的捨得離開?我覺得你很喜歡這裡。而且…這裡的食物不錯,在英國也沒什麼好吃的東西。」月霞說著,把甜點也吃了。
被問這問題,月幻腦海裡閃過一張又一張認識的人的臉孔,她半合起眼簾:「不捨得,但有一些事,還是要面對。Laura,這裡有一句叫有因必有果,有果必有其因。況且,若果我與此地的緣還沒結束,我會再回來。」
「挺有趣的話。」但對只看結果的人而言,因是什麼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需要做什麼才能成功引導事情去自己想要的結果。「那Moonily你真的沒有想要拐走的人?我可以幫你把人迷暈後綁回船上啊~」
「……沒有。那種事對我們來說都不可能。」
日方月幻,辭呈,並隨著英國海軍的船離開日本。
名為日方月幻的人消失,但這名字已刻進她的靈魂裡、名為日方月幻的所有經歷也融進她的血肉骨頭內,繼續陪著她走餘下的人生。
她名字再次變回Moonily. Kidd. Witch. Bonny
(END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