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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接著【失去的痛】)

“繪沙子,你要記住要好好學習、通情曉理、做任何事都要保持儀態,你父親自然會喜歡你。”

“繪沙子,你不可以露齒笑、不可跑、要找相同身份朋友,這是你身為谷清川家女兒要守的規矩。”

“繪沙子,你要做一個好孩子,神明會幫你。有句古語是『善有善報、惡有惡報。』你是好孩子,自然會遇上好事、獲得幸福。”

 

繪沙子,對不起。媽媽錯了…媽媽錯了,媽媽我一直被教導要善良、要和善、為夫君著想,即使丈夫有幾位妻子,也要忍耐,這才是賢慧,我也教導你要善良,不要給其他人添麻煩、不可以和不同身份的人玩耍、要學會儀態……但,我換來的是什麼?是末日、是你的死亡………媽媽錯了。

 

繪沙子,媽媽的心好痛…為什麼報應還沒下來?到底報應是什麼?善有善報、惡有惡報?那只是一個謊言…你半件壞事都沒做過,但……你消失了……然而,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仍然笑著、自在地活著…

 

繪沙子,媽媽終於找到心不痛的方法了,原來……原來……只要放棄一切的善良和所謂的美德、放棄賢慧、放棄做一個好人,一切都會變好。原來,血是這麼美麗,親自報仇是這麼爽快。看,媽媽我開心到哭起來。原來,放下人類的枷鎖後,感覺是這麼美好,是前所未有地輕鬆。

 

***

幸好,其他同僚終於來到,月幻的壓力減少。經驗豐富的十紋軍人看到這情境紛紛掏出武器,包圍松島,一名大尉詢問:「日方少尉,什麼情況?」

「小田大尉、生成,鬼化時間不足十分鐘。」月幻如實地,頓了頓問:「展開擊殺嗎?」

小田大尉猶豫後搖頭:「不,鬼化時間短,先降伏,之後再找六生處理,他們都是有錢人。」

「是,大尉。」

 

月幻和其他同僚收起已亮出的刀刃、改用刀鞘作武器、沒有武器的便拿起房間內的梳妝桌、抽櫃或任何木制傢俱作盾、合力把松島打倒在地上。畢竟松島只是一個普通婦人,即使鬼化也只是普通人,沒打鬥經驗,於是便被合力制伏在地上。

 

但,不幸的是在跟男主人辭別時,這家的男主人的話語卻激發了生成的怨氣。

 

男主人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被綁住並披頭亂髮的松島,問:「軍官大人,這東西便是我家的邪祟?不過他身上的衣服…好像哪裡見過?」

「你不認得她?」月幻看了男主人一眼,婦人只是沒了平日維持的氣質,但樣貌根本沒變,她冷漠地回:「她是松島陽春子女士,我們為她驅邪後會送回來。」

「是陽春子?」男主人聽到名字後皺起眉,嫌棄地說:「嘖,早就叫她不要早哭晚又哭,現在被邪祟纏上、還發生了這麼多的事,把谷清川家的面子都掉光,不知禮數。走吧,之後不回來也不要緊。」

「……明白。」

「哈哈~哈哈~我不知禮數~哈哈~對,不能忘了要保持笑容……」松島搖擺著上半、嘴角揚起一個溫和的微笑,但目光卻陰冷滲人的看著男主人:「即使你平日最喜歡的拓實、健暉、幸乃死了也要笑、繪沙子死了也要笑~是家裡的面子呢~哈哈~而我呢~我是傻~子~」

 

「糟了……」不知是誰低喃,伴隨這聲的還有一眾十紋軍人手握武器的聲音,只是,他們的動作仍慢了,松島長長的指甲已如同弓箭、在男人的雙腿刺穿十個洞。除了指甲的變化,皮膚也變得灰白、眼白變得混濁、頭上的角變大,綁在她身上的繩子被鬼氣撕碎。

 

呀!!!」男主人痛叫,小田透瞬即拔刀劈斷指甲,把男主人拖到木椅後再、其他人也擋在松島和男主人中間。月幻朝著松島的小腿開槍,子彈貫穿她的腿,但……

 

松島看也沒看擋在面前的軍人,她挺直身子、保持儀態、一步一步緩緩地接近男主人:「遙千君,這裡好討厭,一直要笑,我想看你們哭啊。為什麼沒人哭?那不如所有東西都消失?和我的繪沙子一起消失…遙千君,你會哭嗎~」

「大尉!擋不住了!她的執念太重!」

「沒法了…唉,排陣,準備擊殺!」

「是!」

但擊殺也非易事,刀刃削掉的肉會再長出來、斬斷的手會自動復原、子彈即使穿透腦袋,她仍像一個沒事人般行動、她已沒有人的感覺、她身為人的地方已消失,軍人們只能用蠻力不斷攻擊、以攻代守,阻止她前進。只是,軍人們會累、生成不會。只要心中充滿著無可申訴的怨恨和不甘,她便有無限力量。

攻擊的同時月幻看著小亡魂,她仍然在這裡、而且她一直用力叫喚自己母親身前,努力阻攔自己母親傷人,可惜生成並不是靈,看不到也摸不到,即使她們母女近在咫尺卻不相見。

“*如她們兩人能相見……或許……*”想到這裡,月幻想起一張她從沒用過的符咒,那是六生研發、在對付怨靈時幫助沒有靈視的十紋借符咒之力看到靈體。她跑過去把這符貼在婦人的身上,並同時朝其他同僚喊:「符咒!把身上避邪的符都拿出來,要消退她的怨氣才能殺死她!」

「是!」其他人不疑有他、或是已無力思考,每人都把身上有的符扔出,只希望能削弱敵人。

 

「繪沙子…?繪沙子…我的…我的…我的繪沙子嗎?」松島忽然停下並蹲下身喃喃自語,至少在其他軍人眼中,是符咒起效,她陷入回憶中,所有動作都停下,為他們爭取到喘息時間。
月幻看到的是小亡魂在大哭、想和母親相擁、但身體卻是穿透對方的手。她內心輕嘆一聲便變回工作模式:「荊隼少尉,能飛嗎?能就用最快的速度找個會淨化的六生,符咒效力有限,沿途見到有其他軍人也叫來支援。」

「可以,我會盡快回來!」

 

松島和繪沙子仍在對話:「原來你在這裡,繪沙子,沒有你媽媽過得好苦…對了,媽媽找了人為你哭,你有沒有看到?你開心嗎?」

“媽媽嗚…媽媽…不要……不要再傷害人…我怕…”

「別哭,別怕,媽媽沒有變,媽媽是得到力量,終於可以有仇、報仇,可以把那些傷害我們的人都拍走。」

“不要…媽媽…”

「我們要一直在一起。繪沙子,不要再走了,留在媽媽身邊吧、一直陪著媽媽…」

“媽媽嗚…媽媽我…

然而,在她想答時,被月幻清冷但又帶著怒氣的聲音打斷。

 

「松島陽春子,你忍心看你的女兒變成怨靈嗎?你把她留在身邊,她永遠不能成佛。」月幻雖然努力地裝聾作啞,扮作一個普通人,不想被人知道她有靈力,但松島這願望違反了她對人妖之分的大原則,而且小亡魂有可能答應下來,所以她開口喝止,她眼神冰冷地看著松島說:「你要是她母親,就好好想清楚。」

 

「日方少尉?你現在……」在旁的同僚有點疑惑地開口。

月幻冷傲地瞟他一眼:「不用管,繼續戒備。」

「是。」同僚也沒再管,因為十紋內有靈視的人也不少。

月幻再次望向松島說:「你一直訴說自己的不幸、說愛你女兒,你有看清你女兒的身體嗎?她成了水鬼,身上全是水,除非成佛,否則她只會一直被浸在冷水裡,你忍心她一直是水鬼嗎?真的要她留下來陪你?」

松島愣住,她重新打量自己的女兒,目光漸漸回復一點清明,表情也沒剛之前般瘋狂。她睜大眼顫著身問:「繪沙子,你………冷嗎?」

小亡魂遲疑一會後點頭。

 

「是嗎……是媽媽著相了…只想著自己……」松島咬著牙道,眼角流出黑紅色的眼淚、她不捨得、她心裡萬分不願說出這違心的話,她剛剛尋回自己的女兒,但她身為媽媽,她必須說:「繪沙子你是好孩子,你走吧,去成佛…成佛後你就不會再……不會再感到冷。」

她忍著心裡痛、咬著牙推開她。因為她知道,這是最好的結果…

 

“不走!我不要媽媽孤單一個人。”

「放心,媽媽會走,媽媽已不想留在這裡……這兒什麼都沒有,什麼都沒你重要。媽媽現在就來找你。再見了,我可愛的女兒繪沙子……再見。」

松島哭著說完,然後望向月幻,朝她行一個跪禮:「小姐,請你幫我女兒超渡。」

。」月幻點頭,沒有猶豫地答應。

 

得到承諾後,松島身體內的怨氣慢慢向外流失、之前打鬥受傷的地方開始流出紅色的血液。她終於想通了、她放下了、她這次有好好地道別了、她發現活著的人已不能在她心裡劃出傷痕,她也可以死了。

她望向男主人躲的木椅看過去,滿足地笑說:「夫君,祝你長命百歲、病痛纏身、比任何人都長壽、孤獨終老。妾身,先去閰王殿報到。記得……別太早來找我。」

 

她閉上眼、身體向前倒,很快便變成一具普通又冰冷的屍體。而繪沙子,在六生和十紋的支援到來前,被月幻安靜地送離此世。男主人身上受到鬼的傷害、即使六生來到替他淨他,但之前怨氣入體時而傷了一些器官,他身體變得比以前差。不過他有錢,還有其他夫人和僕人照顧,長命百歲應不是問題。

 

案件完。

(EN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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