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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(五二夜))

「月亮出來了。」銀兵次雙手環起在胸前,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:「空無一人的街道呢,真寧靜。」

他一臉輕鬆地看著夜空裡的明月和閃爍的星星,對身邊的女軍人說:「傳聞說和你合作,都有很大機會遇上兇殺案,不知這次會不會直接遇上那隨機殺人魔呢?」

月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:「我們今天的任務只是請你協助調查,不是抓兇手,銀先生。」

 

除了他們二人,同行的還有六位十紋軍人,現在他們雙人一組分別去四個方向巡邏。因為最近每月都會在這四町區發生傷人甚至死亡的案件,過了三個月,昨天又發生了重傷至死的案件,而這次的死者身上除了有利刃割傷的傷口,還有被巨型生物撕咬的痕跡,所以今天換他們『厄除』來。

 

銀兵次貼近月幻,輕聲問:「你在查看死者遺體時,有遇到嗎?問不問到犯人的外貌嗎?」

月幻瞥了他一眼,輕輕搖頭:「她不知道。另外請容我提醒,銀先生你才是六生。」

 

「我修讀的是超渡祈福除厄畫符管理神社。」銀兵次聳聳肩:「雖然是有一些法術可以和他們溝通,但也要他願意溝通,有條件限制,所以才問你有沒有問到什麼。」

 

月幻回憶和死者亡魂接觸時,對方把死時的畫面和感覺都傳給她,她進入了死者的身體,又一次體驗對方死亡的過程。

死者一如以往在回家的路上,天空掛著又圓又大的明月,忽然一個黑色的巨影從旁撲過來撞倒她,巨影發出“啊嗷-”的叫喊聲,手上是泛著銀光的尖長爪子,那爪子無情地劃破她臂上的皮膚。

 

“*滴溚—*”

血從手臂滴到地上。

“*滴滴滴溚—*”

血越流越多,月幻感到心悸,她和死者一起在跑,她想逃離那巨影,在她跑累時向後望,巨影消失了。

當她以為已安全時,巨影跳到她面前,然後張開血盆大口咬在她的脖頸上,左肩被撕咬掉第一塊肉。死者想大叫,然而利爪已在她脖頸上戳穿一個洞,右邊也多了幾道爪痕、從胸前伸延到大腿,接著覺得她整個人倒轉了,腳下什麼都沒有,然後被人拋起並摔落到地上。

 

月幻跟她一起感受著活生生地被撕破皮膚、割開皮下肉和神經、肩膀被咬噬、骨折、身體血液在流失、身體痛到不能思考、說話和反抗的無力感。但月幻她已習慣這種死者的夢,她想像著自己的身體只不過一件工具,不需要想這麼多。痛楚,只不過是幻覺。一直都是這樣。況且,在夢中,說了也是無用。

 

*沒關係,她能忍受的。*

 

她想看清兇手的長相時,夢就醒了,似乎死者不想再記起、或根本沒有心力看兇手的樣子。

 

月幻雖然已夢過一次,但現在回想時仍忍不住用右手緊緊按住脖頸,像是在阻止有血流出來,並感到全身都在痛,痛得令她額冒冷汗。她臉上血色盡退、冰冷又帶點虛弱地對銀兵次說:「肯定是怪異,感覺有點像發狂動物,死者是活著被撕咬而死,而且那怪異吃了她的肉。」

 

兵次看到月幻那違和的動作時,他雙眼瞪大、在聽到月幻說這話時,更是臉色變得十分難看,他快速拉起月幻的左手,用自己的右手的三隻手夾做了一個『清.靜』手印,拍到月幻的手心上,直到月幻臉色回復一點才放手。他聲音帶著怒意責備道:「你有『共感』!你怎麼不早說!?

 

「共感?你說什麼?」月幻不解地反問:「你為什麼……突然生氣?」

月幻有點不習慣剛剛還在吊兒郎當的人,忽然有這麼大的轉變,雖然在那奇怪的動作後,她覺得全身輕鬆了。

 

銀兵次久違的怒火瞬間被潑了一桶冷水,他深呼吸好幾下才控制到自己的情緒,但同時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寒,在今天之前,對方用過多少次這種能力?

他大嘆一口氣,頭痛地扶額解說:「唉………日方少尉,我觀你剛剛的動作和神情,你是能感受到死者死時的想法和感受,對嗎?這叫『共感』。這是一個有麻煩、而且容易構成生命危險的能力,請問你之前是怎稱呼這能力?」

 

月幻猶豫,她不想說太多自己的事,不過現在已被這男人發現,而且對方有說過替她保密,好像沒差。而且,聽對方的話……這裡還有其他相似的人,她才緩緩地說:「叫『夢境』,睡覺時才夢見、是假的、不是真的,全都只是幻覺,是亡者的一個夢境。銀先生,還有人和我一樣?」

 

「六生和佛門有不少,他們會學控制,不會隨便被亡魂帶入。」銀兵次點頭後再次嘆一口氣,他感到這秘密有點棘手,無奈地問:「你的家人不會幫你找人封身或其他方法幫你嗎?這個能力真的很危險,它會令人迷失自我。」
若意志不堅定、不能及時處理,很易令擁有這能力的人想自殘或做出一些死者生前執念、報仇的行為。甚至,有些人忘不了死者帶給他們的情感,最後深陷其中而瘋掉。

 

「習慣了就好。」月幻聲音幽冷又冷漠,因為真的是習慣了便好,即使痛,只要記住這只是幻覺、是另一人的痛、然後去習慣這幻覺似的痛,便不會覺得痛。而死者的想法,只要記清自己是誰、封閉情感,不投放任何感情,那就好。所有的事,習慣了,自然會好。然後皺起眉頭:「而且,我的家人不信神,他們說這只不過是噩夢。那就早點令自己習慣、早點分辨到真和假,只要足夠冷靜,我不會被他們影響到。」

 

「……」銀兵次覺得…頭有點痛,他不悅地瞇眼,有點嚴肅地說:「回去時,你跟我去六生,我幫你弄些東西。」

「我沒事。」月幻繼續重申,她遇過的事很多,再加上成長時的教育環境,她覺得自己已長大,不需要別人擔心。

銀兵次真想扭她耳朵,但看對方單薄的樣子,又擔心自己傷了她,只能瞪她一眼道:「我是給你六生裡一些多餘的護身符,比十紋派的御守好,最起碼能減少共感。」

「隨便你。」

 

他被月幻這漫不經心、不緊不慢態度感到懊惱,他不知道對方有這麼危險的能力,他以為月幻只不過是能看能聽,但他們也只是同僚關係,心中的不滿也只能壓住。巢這時喊“*主人!危險!軍人小姐!後面!”*

 

這一聲驚醒了兩人,月幻本能地向前滾一個圈,但速度有點慢,她脖頸邊被劃出一道血痕。背也被利爪抓到,但幸好十紋的制服材料上乘,只是被抓掉一些布料、有少許痛但沒流血。

月幻碧綠色的瞳孔閃過一陣奇異的光,她看清襲擊者的外貌了,那是上身有狼外表和皮毛、但下半身是人的怪異。她說:「這是…狼人?」

 

找死!」兵次快速地踏前、用力朝著對方心窩擊出一個直拳,順便把剛剛的火撒在這不速之客上。兵次速度極快,而且加上本身有神護的怪力,直接把狼人揍飛並震得對方口吐白沫,昏倒在地上。他搖了搖手上的石頭:「巢,出來,綁起他。」

 

但是,巢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出來,銀兵次疑惑地在跟巢溝通後,忽然僵住,他尷尬地望向月幻:「日方少尉,軍人小姐,不知你可否誠實地再跟我說明一下你的體質……是否還有其他特別之處?」

 

「?」月幻眨了眨眼:「沒有,就這樣?」

「巢說………那個,你……令他不敢出來……因為…」銀兵次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,他撇過臉、尷尬萬分又有點窘困地轉述巢那像變態的話:「他說那…你現在很香,在你流血後,你更香……巢!你為什麼不自己說!

 

「欸?」月幻對銀兵次臉紅的原因感到不解:「我用的是十紋的肥皂,沒有香味,你臉紅什麼?」

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體質,畢竟之前一直有一隻強大的吸血鬼在她身邊做保姆,身上沾了吸血鬼的氣味,沒有怪異感接近。進了十紋後有官方派的制服、六生的道具和、御守和除厄武器,她的上司還隨身攜帶驅邪香囊,平日衣服上也沾上一點氣味。另一方面她的職位還是文職,平日很少晚上出來活動,再加上她本人又對自己的事遲鈍,自然不曾察覺。
即使閒暇時遇上,也只是以為帝都怪異比較多。

 

銀兵次看她這反應,更頭痛,他揉了揉頭腦:「我明白了,回去後我會好好幫你檢查。,我『命令你』出來,扛著狼人,有話就自己說,別要你主人我轉述!」

*“那些話太像變態,若不是軍人小姐有點呆,他早就被人誤以為是性騷擾。”*

 

強硬的命令下,石妖也只能化人出來:「是……但主人,軍人小姐真的好香,我想咬她,就算舔一口也好。」

忍著!別說下去。」兵次紅著臉大喊,然後把掛在胸前、雕刻了六生圖紋的項鍊套在月幻頸上:「軍人小姐,戴著,在回去前千千萬萬別脫下來,這是陰陽師特製、只給學員用的護身符咒,能隱藏氣息,現在借你一會。」

 

月幻點點頭然後平靜地開口:「如果巢小姐想喝血,我是沒問題。」

巢吞噬一下不存在的口水:「可…可以嗎?」

「嗯。是想自己咬還是我倒進瓶子裡給你?」她十分熟練地問,語氣像是已把血給人喝很多次。

 

不准。還有巢是巢,不是先生也不是小姐。」

「血現在也流出來,不吃有點浪費?」月幻仍是一副淡然的語氣。

巢立即附和地點頭,一副有奶便是娘的狗腿樣:「沒錯,軍人小說得對,血都流了,不喝有點浪費,主人你的思想太保守,你要改一改。」

 

「不管你們了!」銀兵次惱羞成怒地走到狼人前,拿咒繩把人綁起並拖到集合點。他覺得,要是再和月幻出任務,他要先跟對方的長官談談,是否應檢查腦袋。

 

本來一個輕鬆簡單的調查任務,沒想到會發生一連串刺激他的心臟的意外,心累。

(EN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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