謊言是美麗的,謊言是便利的,謊言是可利用的,謊言是秘密的朋友。它們都是生活的必須品、生存的武器,只要活著,就會需要使用它們。
即使謊言是邪惡,沒有人能離開謊言而生存,也沒有人能將他的人生和謊言完全劃開。因為這便是人的一生,由真實、虛構、幻想和謊言組成一個故事。
只是,不是每個人也會把他們的故事和人分享,他們想隱藏自己的故事時,會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出來,這個謊言會用經驗、知識、情感、想像力和欺騙慢慢成型,然後用這個新的故事來取代真實的故事。
拉尼娜的人生正是由謊言所編寫而成。在她出世前,她母親-埃德蒙,即席莎騙了整個窟盧塔族,說她被逼婚,沒有家可回。她編了一個新名字、一個不真不假的家庭背景、一個人生故事給自己和其他人。又用虛偽的情感、語言和身體騙了她未來的丈夫她愛他,令她能順利住下去。
誕下女兒後,席莎利用『聰明』、『天才』、『有天賦』、『優秀的血統』這些字詞騙她丈夫,去掩飾女兒和其他村裡的小孩明顯不同的地方。用『夢想是成為生物教授』替她的女兒找了個獵殺和解剖動物的藉口。用『女兒這麼美,要教她一點自衛術』為原因、『你們的招武太粗暴,不夠優雅』為武器去暪騙所有人的眼睛,把她的殺手技巧說是『千金小姐特有的自衛術』來封鎖全村人的常識和思考能力。
因為這些美麗又動聽的謊言,拉尼娜生在一個幸福又令人羡慕的小家庭,有一個得體溫柔的母親和強壯的父親。
但,謊言不夠周密,就會有漏洞。漏洞被挖開了,在謊言下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,只是欺騙。
自從拉尼娜開始懂得分辨事情的真偽後,她便發現她的母親-席莎有很多不合邏輯的經歷和充滿矛盾的對話,而且她的行為和言語也不乎。
最後,她從觀察和經驗裡終於明白一件事-她的母親一直對所有人撒謊,包括她宣稱的名字,還有對她和她的父親說:『我愛你』。
她的母親,只愛她自己一人,她以外的人,誰也不愛。
*****
上次老闆在電話上對她說的話,一直盤旋在拉尼娜的心頭,她不敢想像所有謊言和秘密都失去的生活。她不悅地鼓起臉頰,沒有儀態地躺在沙發上看書。
「拉尼娜,你腰骨會痛。」坐在另一端的揍敵客家現任家主淡淡地說。
拉尼娜懶洋洋地回:「幹,我還很年輕,不會因為這樣而腰骨痛。」
席巴揚眉:「你不是說要戒掉髒話嗎?」
「噢…我剛剛有說髒話嗎?」拉尼娜闔上書,眨了眨淺藍色的大眼睛,一臉無辜地說:「我想你聽錯了,席巴。或許你年紀不少,開始有耳背的情況,需要我介紹相熟的醫生給你嗎?他們都有實力,你只需要給我一點介紹費,我保證你能得到優先候診。」
席巴哼了聲,撇了她一眼後問:「你在這兒快兩個月了,打算繼續待下去嗎?」
「當然不,我生日前會離開,我要跟我的朋友狂歡。」
聽到後,席巴和偷聽到這事的人都緊皺著眉:「你的朋友是指那兩隻蜘蛛,你仍沒跟他們撇清關係。遲早有一天,你會後悔,別忘記他們做過什麼,而且是通輯犯。」
拉尼娜不悅地咬著下唇,憤怒地瞪著席巴,語氣冰冷道:「跟你無關,我不會因為他們而把你們的寵物弄死,也不會把麻煩帶入你這兒,令你這位揍敵客家主難做,你放心。還有我自己可以操制我自己的事,你們別再管我的私事。」
看著她的樣子、她的表情,席巴便會自然地想起他的妹妹-席莎。他吸了一口氣,沈聲道:「我不懷疑你的醫術和知識,我也知道你把在書房裡關於醫療的書都看過一遍。我是擔心你的安全,畢竟你是一位好獸醫,我們不想再找一位。」
聽到這樣的話,拉尼娜立即眉開眼笑,即使是場面話,但她喜歡被奉承的感覺。她笑:「哈哈,放心吧,我有兩把手槍隨身攜帶。」說完後她更拉起裙子,把系在大腿的槍抽出,遞給席巴:「看,很帥的槍。」
「…………你的裙子,拉好。」
「嘖嘖,別扮作正人君子了,席巴。老娘接觸過世界,只不過是我的大腿,我不會介意你看多兩眼。還是說,只不過是大腿也能挑起你的性慾?那你還真純情呢。」
席巴眼神兇惡地瞥血她,嚴肅地說:「別把自己的身價下降到婊子,拉尼娜。也不要把你對外的那套傭俗的對話技巧帶進揍敵客,這裡沒有人想對你不利,你要尊重自己的身份。別再讓我聽到剛剛那不知所謂的發言,不然我會令你學會『尊重自己』前,把你的聲意切下來。明白的話,坐好!」
拉尼娜暗罵一聲:「幹,麻煩。」
當然,就算她罵得多小聲,對耳力好又訓練有素的人來說,只是徒然。不過席巴沒有罵她,只是繼續等待,直到她肯認錯。最終,拉尼娜鼓起臉頰,把裙子拉好,坐姿端正地坐著,不悅地說:「媽的,這樣你滿意了嗎!老爸!」
「嗯。」席巴嗯了一聲,再繼續這次的談話,不過這女娃的脾氣比席莎暴躁太多,不能太強硬。雖然他和席莎曾經沉默地對峙超過一天,期間還不吃不睡不休。他輕聲說:「槍對直正的危險份子無用,手術刀比較實際,起碼能切斷敵人的神經和血管。以你對人體的認識,你還可以切斷肌肉的韌帶,阻止敵方的動作。」
「拿手術刀做武器?那便要近距離…我不想跟敵人接近,那沒有安全保障。」
「不,我是建議你拿手術刀做後備武器,始終手槍的子彈不是無盡。」
「這建議我會考慮。」拉尼娜悶悶不樂地回。
席巴忽然改變話題:「你那份工作准許你放一個月假嗎?還是…你用懷孕了做理由?」
「……」這次換拉尼娜沈默,但她還是敵不過席巴的耐性,她抿嘴回:「我因為行為不檢被停職半年,別問我做了什麼,因為我做了太多,大概除了把資料賣給幻影旅團外,幾乎都做了。」
席巴這刻十分慶幸理由是這個,而不是未婚懷孕,否則他和傑諾一定會用盡辦法抓住那隻蜘蛛。他點點頭:「你真是無法無天……」跟你母親真像。可惜,這句是不能說出口的事,席巴改口說:「你不如去別的研究所工作。」
「我也有想過,但我有點私人物品還在公司,我怕他們不讓我離開。」
「你可以聘請我們殺了那個拿了你東西的人。」席巴說著。
「哈哈,我的薪水很微薄,哪會請得起你們這些大殺手,別開玩笑了,席巴大叔。」
席巴睨了她一眼:「是嗎?」語氣中透露著完全的不信任。
拉尼甜甜一笑:「當然了,老娘只是獸醫。」
席巴對她的回答不以為然,他說:「我們說主題吧。」
“啪"拉尼娜大力地雙手拍在桌子上,瞇起眼盯著席巴問:「……你,是說,你剛剛所說的,全都是閒話,不是主題?」
「剛剛的是閒聊,有問題嗎。」席巴大方地承認。
「幹,浪費我珍貴的時間了。」
席巴沒有絲毫歉意,冷靜地開口:「你的同居人,那個叫酷拉皮卡的小孩子來了。」
拉尼娜張開嘴,在大叫前席巴輕輕一說:「冷靜。」
普通、沈靜的一聲,但充斥著幕名的迫力,所以拉尼娜乖乖地閉上嘴巴。席巴也繼續說:「除了他外,還有兩個人,他們是來見你和我的兒子奇犽。他們暫時還被試練之門擋住,但不出幾天,他們便能推開第一扇門。你打算怎樣做?」
「我……應該要跟他斷絕來往,撇清和他的關係。不是我無情,是他的復仇心太可怕,我只是一個文弱教授,不想被他扯入麻煩圈內。況且老闆也說情況越來越……」拉尼想了想,試探性的問:「席巴,這個方案不錯吧?」
席巴點頭:「嗯,如果你考慮因素是包括你男朋友,這不錯,但記得之後不要後悔。」
「我像是會為一點小事後悔的人嗎?」
「我沒說你像,只是你有義務跟對方面對面說清楚。還有,你必須僅記一點,優秀的獵人是會為追尋他的目標而追到天涯海角,不會輕易放棄。」
對於席巴這個擔憂,拉尼娜也想到,但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去面對。她向側躺下:「我能在這兒躲一輩子嗎?在這兒的話,他們找一輩子也找不到我……」
「他們會找到你,拉尼娜,他們是獵人。」
「說謊。」拉尼娜低喃:「一聽就知,席巴大叔,你似乎沒怎麼說謊的經驗,破碇百出。只要你命令,他們根本連門口都進不了,便被管家們扔出去。你這麼說的目的……其實是恨不得我快點離開,以免教壞你兒子們。哼,多餘的關心,你對你的兒子們太保護過度了。」
聽完後,席巴表面仍是一副繃緊的表情,但心裡則鬆一口氣,他不想被拉尼娜知道他真正的想法,所以將錯就錯地回:「要說的話已說完,接下來你好好想你的演講詞。」
「知道了,麻煩,嘖。我要回房間一個人思考,別煩我。」拉尼娜有點氣急敗壞地衝出去。
「你真清楚要怎跟她相處。」傑諾的聲音從門後幽幽地傳出來。
「她的個性跟席莎很相似,樣子和表情也是,這不是一件好事。而且……她讓我想起她。」席巴眼神黯下:「她們一樣胡鬧,我只希望不會突然多一個外甥。」
傑諾嘆一口氣:「我也擔心這件事。她們真的……最糟是這臭丫頭的個性比她母親還惡劣,行為毫無邏輯,還跟著蜘蛛混。雖然她的男朋友也算是強者,下一代的能力會有保證,但她們的確是麻煩的母女。」
兩人沉默好一會後,席巴輕聲說:「爸……我看著她時會想,如果我在那時沒有殺了席莎,或許拉尼娜不會渡過那樣的童年,而且更不會和那些人混在一起,她也不會……」
「席巴。」傑諾沈聲喊,席巴立即閉上嘴,他繼續說:「,那不是你的錯,當時是席莎在挑戰你,想要成為揍敵客的繼承人,是她要求以命相博,而且她那時是真的想殺了你。你不要再胡思亂想,那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。」
「……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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