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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,一個普通的月分,二十三日,一個普通的日子,有點涼意的普通一天,不管怎樣想,一切都很普通。要是問月幻今天有什麼不普通,那大概是街上行走的人…又或接說是亡靈,今天的亡靈數目比平時多很多。

 

月幻嚴肅地皺起眉,用布擦了擦眼鏡然後再戴上,無視著穿透自己身體的那些『煙霧』,如往常一樣地走。

從昨天開始已變多,但今天更甚,雖然只要不說話、沒有眼神接觸、沒有奇怪的停頓是不會被發現,但她還是有點好奇這個現象的原因。於是她問今天同一組又可以信任的隊員:「堂本艾仁,今幾天是這個國家的什麼節日?」

「節日?沒有呀。」堂本偏過頭看她:「怎麼了?你想休假?」

「真的沒有?總覺得……人比平時多。」她淡淡地說。

 

堂本看著四周,四周的人和平時差不多,不過…是多了一點人在這時間出來,是因為想一早便去拜祭吧。他開口:「啊,你是指去拜祭的人,對呢,我都忘了你不是本地人,所以會好奇也是正常。」

「拜祭?」

「嗯,這幾天是『春彼岸』,大家都一大清早去買些麻糬、豆沙糰子、花和一些酒。」

「不懂,所以這是什麼煩人的節日嗎?……人很多。」月幻再次托臉上那副沒有度數的眼鏡,透過鏡面的折射去照出那些人是真正的人。不過為了保險,她決定還是站在堂本的身後,緊貼著他,她不想有麻煩。

 

堂本以為月幻是怕生,看著她的反應笑了笑:「春彼岸了。這是一個祈求已故親友找到彼岸,即死者能安息的國度,回歸平靜的日子,也是回想各種曾經的日子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。」月幻點頭,那就一切都能解釋了,為什麼今天街道上的亡靈會忽然變多。但為了不被注意,關於這種事,還是不要說出來。她又說:「在這個沒什麼內亂的國家,果然都很和平。」

因為在她的國家,甚至乎是鄰國,所看到的境象和這裡完全相反,亡靈們全都在哭泣著,大聲地哭訴著奪去他們性命的人,而大和這個國家的亡靈和一般人無異……除了一些穿著書上才能看到的古代鎧甲。他們臉上沒有淚水,目光中沒有憎恨、沒有憤怒、沒有咆哮。

 

這時堂本又說:「前幾天早上才和貙柩去探了以前的戰友。啊,在十紋任職其間死亡,全都會葬在同一個墳場,小幻,你會想去看嗎?」

「……」月幻想了一會後問:「要是不影響巡邏路線,我想去看那個可能會是我遺體擺放的地方。」

「靠!別說這不吉利的話!」

「人總要為自己有可能會遇上的未來做打算,堂本艾仁,要是我真的不幸死了,我想知我身體會存放的地方,這是我的權利。」月幻冷靜地說:「順路的話,要買那些…糰子?」

「咳……就算是,也是我比你先…」堂本無奈地嘆一口氣,然後說:「買酒就好。」

 

買了點東西後,他們就這樣順著巡邏路線走到墳場。大概是已開始日落,來拜祭的人都回家去了,這兒有點冷清。兩人在這兒走了一會後,遇到了一位老爺爺,他眼神哀傷地看著一面墓碑。

堂本的濫好人心態又來,他把手上的一瓶酒遞給對方說:「老人家,這瓶酒給你。不過,你怎麼還不回去?都日落了。」

而月幻則站在堂本後方沈默著,她在意的是老人家身旁的女人,她臉上有著擔憂,她口中喃喃說著『會找回的,別擔心。』,只是,在場的人只有月幻能聽到女人的話,但她無意幫她傳遞訊息。

 

那老爺爺微微勾起嘴角回:「呵呵,我只是來看看老伴的,雖然春祭的祭拜已經結束,卻還是捨不得離開……老伴,我們的定情物到底被妳藏到哪去了呢,怎麼樣都找不著……

「定情物嗎?」堂本聽到後,輕輕拍了拍老爺爺的肩:「的確呢,定情物…真的想找回來。加油呀老爺子,會找到的……咦?那是什麼?」

堂本在站起來後,看到墓碑後有個奇怪的形狀,於是他彎下身拿起,那是一個包裹。

 

老爺爺看到堂本手上的東西後,有點震驚,他顫著聲音問:「請…請問軍人大人…我…可以…接過來看嗎?」

堂本笑了笑,把包裹遞給他:「當然了,這是在你老伴的墓碑後出現,可能是你的老伴給你的東西呢。」

「謝…謝謝……」

堂本點點頭:「嗯,再見了,老爺子。小幻,過來吧,我們的目的地是在更上的地方。」

 

月幻跟著堂本,別過老人家時,看著老人家身後的女人朝著堂本露出一個美麗、溫暖的笑容……有點幸福的感覺。月幻眼神有點黯然,小聲地說:「原來也會笑啊。」

「什麼笑?」堂本不解地問。

「……那老人家,他最後似乎笑了。」

「哈哈,當然吧,因為找到了和老伴的定情物,那真的是太好了。」堂本有些感慨又滿足地笑:「等你再長大一點,你就會明白原因了,小幻。」

 

「我…」頓了頓後,月幻說:「我只看過哭的臉,在這種地方,他們都在哭,一直地哭。笑臉是第一次……堂本艾仁,似乎是因為跟著你才會看到這事。」

堂本大笑,伸手揉月幻的頭:「哈哈,只不過是笑容,你別把所有事都想到奇怪的地方,自然會看到。」

月幻撇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四周,淡淡地說:「我喜歡這國家在掉念亡者的方式和宗旨,為亡者祈求……我喜歡這感覺,雖然我做不到。」

「笨蛋,怎會做不到,只要慢慢學習和改變你灰暗的思考方式,那就可以了。」

她沒有為此作出任何回答,因為她很清楚她是不會有可能。

 

「海葬。」毫無預警,月幻忽然這樣說。

「欸?」堂本疑惑地看她。

她直盯著堂本的雙眼說:「我死後要海葬,我是在大海出世,在死後我不想要在遠離出生地的陸地上。我……我想要隨海所漂洋,而下葬時間要在日落後,月亮出來的時間,在月霞的光芒照耀下,從月桂之樹下,把小船推出,向著海面上的月幻前進,那便是我的葬生及安眠之地。」

 

堂本沈默,他不懂怎回。

月幻又說:「如果你比我先死,我會幫你安排海葬。」沒說的是,她覺得堂本要是死了,屍體會被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,但她還是會繼續為他舉行儀式,即使只有頭髮和他留下的物品。

「哈哈,好。」堂本笑,忽然他說:「對了,這個給你吧。」堂本拿出從商人手裡拿到的人魚的眼淚與珍珠。

「這是珍珠和…水?」月幻疑惑地看著那裝了透明液體的小瓶子問,她感覺這不是水,但又想不到其他東西。

堂本聳聳肩:「一個有趣的人交換的,他說這是人魚的眼淚與珍珠,但我又用不上,感覺比較適合你。」

「我收下了,謝謝。」然後她說:「不送他可以嗎?那個…你的戀人。」

 

「嘿嘿,我們有另一個東西,雖然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,但…是我們有一起買了一對裝飾的木頭魚…嗯,還是親自鍛鍊一把護身刀好呢,木頭魚應該是約會的紀………」說著說著,堂本想起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間,地點也不對,他咳了一聲打斷這話題:「咳,總之這東西就給你,我們留著都沒用。」

 

看著堂本艾仁因為提起這點事而露出有點傻氣和幸福的笑容,月幻輕輕嘆一口氣,戀愛會把人變得聰明,同時也會把人變笨,同時會令人變得更感性。最起碼,堂本艾仁在現在這刻很幸福。

「死了後記得別忘了現在這一刻,還有……」月幻的聲音變得很小,帶著有點祈求地說:「別哭,我不想看到你哭的臉……在你死後,我看太多。」

然後聲音被風吹散,堂本只是笑著點頭:「放心吧!就算是死,我都會用我的方法,要死而無憾。」

月幻點點頭,然後他們一起回十紋。

 

月幻知道要是人死後有掛念,人的亡靈便會留在這世界上,在隨著時間轉化後便化為怨靈,那倒不如在人死後把所有他在意的東西都毀掉,一件遺物也不能留下。好好地接受死亡,去真正的休息。要是他所在意的是人,那就把人也帶去那個世界,要是在意的整個國家,那就把整片地都變成火海吧。

為了在意的人能不帶遺憾地死亡,那就把所有在意的事都一起帶走。

 

她的作風,她和她母親的作風。

沒人懂也不要緊,她從不求會有人明白她,即使是家人都一樣,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,有著不同的思考和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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