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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無聊的撒嬌吧、

結束無謂的祈禱吧、

結束無用的恐懼吧,

已不是小嬰兒、也不是小女孩,沾在自己手上的鮮血也不是只有單位數字。

還怕什麼?

還懦弱什麼?

不是早就準備好要自己站起來嗎?不是準備好未來有什麼痛苦、滿身是傷、只能與死亡為伍也要咬緊牙關、提起雙腳、撐起自己,迎面接受新的痛,然後踩著那痛活下去。

那就這樣做吧,因為你是倖存者。

 

 

在每個人都熟睡的夜深時份、遠離住宅的工業區、四周無人的街道上,一所已被廢棄的工廠傳出一陣、又一陣的槍聲,其中還夾雜著人類從嗓子裡發出的絕望叫聲。不過那工廠連日來都傳出這樣的聲音,一直都沒人前去查探,所以似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。而且這個時間工人們早就下班回家去,這裡四周只剩下無人的工廠,有誰會聽到?有誰會留意到?

這猶像“無聲”的呼叫聲、“無聲”的祈禱聲,傳不進任何人的耳裡、進不到任何人的心裡,只是在夜裡徘徊。

 

若是用畫作形容,它的題材是血、人類和身份對調,用的畫筆是酒、藥物和子彈,顏料是槍聲、痛叫聲、血濺聲、求饒聲和憤怒的咆哮聲。在一般人眼裡這是一幅可怕的畫,但在月幻眼中這只不過是畫著故事結局的畫,由絲絲縷縷的因果交纏拉扯,最後在畫裡停止斷裂,在畫裡靜止,毫無亮點。

 

綁匪們大概也沒想過他們準備用作殺人藏屍的地方,最後會變成他們的死亡之處。然後一切又再次回復到寂靜,空曠的工廠只剩下悄悄話的呢喃聲。

 

「這些錢你拿去用,剩下的槍和刀,你要也可以一起拿走。」月幻把男人用少女頭髮和小指換來的錢都給了少女,當然她也有抽起一點作回日本的船票錢。

「嗯……」但少女沒有什麼反應,只是看著自己雙手和地上躺著的屍體。

 

月幻看了她一眼,輕輕拿了一張道符貼在她背後,便繼續收拾證據。沒多久伊諾絲幽幽地問她:「銀鑫小姐,你是惡魔派來的使者嗎?」

「如果我答是,你會站起來?」

「……我…殺了人…傷害了人…這…不對的…但……」

「你想要活著,所以必須殺了他們,不然死的便是你。他們死了,你為自己爭取到活下去的機會,你剛剛就是為自己『活著』而戰。」月幻接著她的話說:「然後你要立即離開這個城市,去一個不近海港的城市住。」

 

聽到她的話,少女驚愕地看著她:「你說什麼…離開?銀鑫小姐,我為什麼要離開…?到底…」

「嗯。原因……也沒什麼特別,就是你母親在一件無可挽回的事上插了手,即使她是被騙。若以你喜愛的聖經故事來說,她如同夏娃般吃下了那被神所叮囑,那不能吃下的罪惡之果上咬了一口。若你不離開,被那個男人知道後他會繼續聘人追殺你。」月幻輕描淡寫地敍述,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,但的確也是與現在的她無關。

 

伊諾絲愣住,她努力整理剛剛聽到的事,她沒想過忽然提及她的母親,而且她……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為自己的母親?她驚慌又害怕地開口,她的眼淚也同時湧出來:「我母親…母親…我的母親呢!?她現在在哪兒!?究竟發生了什麼事!」

 

月幻抬頭看著窗外,隔著黑面紗看著天上的月光而不去看哭泣的少女,淡淡地開口:「同一個天空下,你母親正在走近死亡。她接受了某個人的邀約和一大筆錢,幫助某個人拐走了一個小女孩,那小女孩正是她幫忙照顧的那一個。那小孩的父親不允許這不公平的情況,所以他便聘人抓你,打算救回女兒後再殺你。到這裡,你明白了嗎?」

少女一邊哭著聽著事源,一邊捏緊手上的手槍,呆住好一段時間才輕輕點一下頭:「嗚…然…我…現在…嗚…」

 

「對。若果他知道你還生存,他會再一次抓你,當然,若他知道是我放過你,我也會被他追殺。」

 

「那…你為什麼要救我…銀鑫小姐。」

 

「更正你的話。」月幻嚴肅冷漠地說:「首先,我不打算乖乖留在這裡被抓,其次我不認為他知道你還生存,再三是我不會給他這機會,我會攻擊我的敵人。即使他有數百名手下,但以精明如他的男人,他不會花時間來找不存在的我。而來救你是……因為愧疚吧,又或是我的同情心泛起。不過這點原因對你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之後要怎麼辦。你決定了要活下去,是嗎?」

伊諾絲點頭,雖然她的腦袋仍一團亂,而且眼前的衝擊也還沒消散,但她仍能保持一定的鎮定……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的鎮定。「……你不會留在這裡…你會去哪兒?我又應該要去哪兒?可以…」可以跟著你嗎?

 

月幻像是聽到她無聲的問句,半垂下眼簾回:「我去的地方是東洋的大和,是一個言語和這裡完全不同的地方。而你應該要遷移到英國的南部,那裡很多都生活簡單的農村,而且也有遠離這裡的學校,不會有文他不同的情況……」

說著說著,她忽然沉默並拿了一張報紙,在有空位的地方寫下一些字然後遞給伊諾絲:「你也可以去這裡找那女孩子的母親,你可以把錯誤都推給她的家人、把錯誤都推在她身上,這樣會輕鬆很多。放心,她不會殺了你,她是個奇怪又同情心泛濫的女人,只要你還是十二歲、你給她看你身上的傷,她會幫你,還會因為幫你安排一個新的名字、新的身份和住址。」

 

她一說完女孩像是看不可能的事,嘴裡還喃喃你說什麼、不可能。不過月幻沒有理會,繼續說:「我也曾被綁架,我被救回。從那時起我開始學習舞刀弄槍、清理槍管、就算手軟也繼續開著槍,這就是現實。我為了不成為垃圾般的廢人、不想就這樣死去、不想再次陷入那無助的環境,我拿起手槍、執起刀,就算知道這方法是錯誤,但我不打算糾正,因為不做便會失去生存的機會,即使這會使我踏入一條不歸路。」

不過也正因她現在正是踏上了這條路,她才能不用在奇爾吾的陰影下生活、不再愚昧地相信著任何人、所有事情都會經過一番思考,聰明地活著,這也不盡是壞事。

 

對方聽著她的話又再次陷入思考,月幻看著伊諾絲問:「現在,你想要怎麼做?留在這裡?離開這裡?」

 

不用問也知道答案,但月幻還是問出來,她要對方親口說出來。她也知道自己在她說出來後會放她走,留她一命,這件事在未來或許會為自己惹來大麻煩;她也知道對方現在不死,未來她有可能成為後患,但她仍希望她當下仍然生存。或許是想補償、或許是她的叛逆心作祟,雖然能不能繼續生存是看她的造化。

 

她有曾想過把一切實情向伊諾絲清清楚楚地說,想著若果這個時代的月幻知道整件綁架案的真相後,或許她便不會犯下那罪、不會踏上這條不歸路、不會燒掉她們的靈魂吧……但……

不。

她很快便否定這個幻想,她知道即使知道了,她最後還是會踏上這不歸路,因為那時的她是不容許有人破壞她的『家庭』,即使那『家庭』早就分裂開、甚至從未曾存在過。她,絕對會殺了那個人,因為她已經殺過人了,以當時精神有點崩潰的她來說,她會殺了那個家庭的破壞者。所以什麼都不知道是最好,這樣她才能生存。

 

月幻看著收拾回來的槍和刀……在當時,父親給了她一把槍和一把刀,而她最後選了那把刀,因為她只有七歲,根本拉不動手槍的拉桿、拉不動那扳機、不能替手槍上子彈,而且槍身很沈。所以她拿著那把刀,用力把刀刺入那保姆的臉上。對方的痛叫聲、骨頭的破碎聲、面對死亡時的恐懼和那血花四濺的樣子,全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眼裡、心裡和腦裡。

 

 

深呼吸一口氣,她嚴肅地說:「思考夠了,鎮靜術法的時效快消失,你的決定呢?」

 

「我…先…先去你說的南方……其他的身份或什麼…我…我要再思考。我…是不是不能再回家?」

月幻皺起眉頭看時間:「可以…你有五小時間或更少……回去的話就盡快動身,拿走重要的東西後就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,你沒有懷緬的時間。交通工具的話,這裡下方有一匹馬車,就是你來這裡時的那一輛。」

 

伊諾絲低下頭環起雙手、手掌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:「真像媽媽常對我說戰爭時的經歷…我…一直以為只會是故事…呼…哈…和我完全無關呢……總之能遇見你太好了…銀鑫小姐,若沒有你,我一定會死。但很抱歉我現在實在說不出任何感謝的話…」

月幻打斷她道:「我不需要你的道謝,拿好錢快點走。只要你能渡過這關,未來不會有事能撂倒你,要是撐不下,袋裡的手槍有子彈,你要用就自便。」

 

兩人簡單地道別,便各走各自的路,月幻沒給她看自己面紗下的樣貌,她沒有說希望未來會相見的夢話。別過、分開、踏上兩條不同方向的路、誰也不曾回頭、誰也沒停駐原半秒,兩人背道而馳,猶像不認識、毫無關係的兩人,猶像把這兩人綁住的絲絲縷縷也因這別過而完全分開。

 

 

***

分開後,因為船還未開,月幻又留多兩天。她坐在碼頭看著海,她不清楚這件事能不能改變一個微不足道的回憶、也不清楚伊諾絲會否活下來、更不清楚這件事會否影響到現在的自己、會否踏上…至少,她現在覺得肩膀比來之前輕鬆,也更能面對過去。

「人類真是醜陋呢。」

「銀鑫小姐怎麼說得自己不是人類似的?」奇爾吾的聲音忽然在她後方響起,而且還是隻身一人。

「……」月幻默不作聲看著他,他回來比自己預想快……是因為接頭人一直都沒有聯絡吧。不過她更意外自己回去的時機這麼剛好,理應是水泥造的地…冒起絲絲縷縷的煙霧,而且還朝著她聚集過來。

 

奇爾吾儒雅一笑:「啊?該不會是這麼快便忘了我吧?真令人傷心。」

「不,怎會呢。我只是在感嘆……玉手箱這個從海皇宮飄來的秘寶,它真的壞心又調皮.呢。奇爾吾先生,你知道打開寶箱的咒語嗎?」月幻用手輕碰飄到她身前的煙,用指縫穿透它。

他雖然好奇對方怎麼突然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做出像抓蚊子的動作,他還是微笑點頭:「願聞其詳。」

 

「『滾出我的未來裡,我的人生是我的。』」

 

這句話後,原本站著黑衣女性的地方只剩下一頂黑紗帽在地上。奇爾吾撿起帽子,透過它看著天空:「被逃走了…呢,唉,可惜。」

 

而月幻則回到日本發現玉手箱的地方,但那裡已沒什麼玉手箱,只是一個牆角:「南柯一夢嗎?不過是一個舒暢的夢。」

而沒多久後,她便收到十年前從英國寄來的信。

 

(EN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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