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新回到堂本跟貙柩這邊,貙柩伸出手摸了摸堂本的頭,沒有去提之後關於孩提時自己之後會有的遭遇,只是使用溫和的語調開口:「我們回來了喔、這裡是我家。」
「那…他也回去了嗎…」堂本點點頭,然後扭頭看著原本小芻柩在的位置,只是那個位置上現在只擺放著一個普通的書櫃。
「嗯、他會自己走回家的,森林畢竟是他經常玩著的地方。」他拉著堂本到旁邊床邊坐著:「現在你願意說了嗎?」
堂本聽到後微顫抖著身體,緊捏著拳頭直到指甲刺破了皮、鮮血微微滲出來才開口:「他……他討厭我…對我來說就是你在對我說這句話…他都在哭…我原…原本只是想和他說說話…想看他笑…我…我想去看你小時候踏足的…喜歡玩的地方…嗚…嗚嗚…我…我…嗚…我都在…嗚…令你傷心…他…嗚…他…」說著說著,堂本的淚力已控制不住從眼眶裡不斷湧出來、滑過臉頰滴向衣擺。
「你啊、也真是傻氣……」貙柩緊抱住堂本,輕聲地在他的耳邊安慰著:「他沒有直接說討厭吧?只是被你嚇到後認識的人被你打傷,所以替受傷的人難過才這麼說的……後來你跟他玩時,他不就笑得很開心?我小時候踏足的、喜歡的地方除了我家外、森林跟瀑布也多少去了些不是嗎?」
堂本搖頭,這些安慰的話令他更傷心:「嗚…我不要…我不要他難過…不想要這方式…不要…嗚…我討厭這樣…我討厭令他哭的我…我…嗚…被怪異打敗也沒這樣傷心和不忿過…」
「就像你剛剛說的、以前的我本來就很容易哭,有時候未必是你的錯,但我只能說是你太急躁了一些,像這樣直接攻擊別人……如果只是普通的扶他起來搭話,慢慢來、慢慢讓他了解你,或許會有不錯的發展也說不定,事情已經過去了、我現在本人在這好好的,所以不要難過了……」
但堂本再次用力地搖搖頭,他完全不能接受這樣,他吸著鼻子用衣袖擦拭臉上的眼淚:「我…我去客房冷靜…我不能原諒自己…我很期待…在去到那裡時…我期待著的…全沒有…嗚…」
「我不要……要是放開你……不知道要這樣看你難過多久……我不想要這樣……」貙柩擁抱著的動作變得更緊,對方每次的單獨冷靜最後只是越弄越糟:「我現在也很難過……只能看著你哭,你跟我說著不要在意已經發生過的事情,但你現在卻因為過去的我哭泣,讓我覺得要是沒有回去就好了……」貙柩沒有停下的親吻著堂本眼淚滴落下來的位置。
「……」堂本聽到後也默默同意著這句話,要是沒有回去就好了,他便不用把小時候的戀人弄哭,也不用令自己的戀人在那裡忽然變得焦燥,不用知道芻柩討厭他……這令他恨死那個古怪的玉手箱。
但現在這房間裡、哪都看不見那個箱子,貙柩將臉頰貼上堂本親密的貼近著:「雖然這樣想過、但是果然還是要回去一趟,才能更加理解一些事情,了解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在那時有那些情緒,能更加的客觀去看待過去,更加仔細刻畫在內心一些被遺忘的自己……跟他有著同樣記憶的我跟你保證,他後來並不討厭你喔,所以請你不要哭泣了,還是你現在想看我難過的樣子呢?」
堂本用力地點頭又搖頭,眼淚雖然有勒住一下,但很快又不受控地滑落下來:「我…嗚…我…我真的只是想你們開心,只是想這樣…為什麼這麼難……我失敗了…嗚…我到現在都沒有令你十分開心,還…還令你覺得孤獨…貙柩、貙柩,對不起…嗝…」
「感情本來就沒有簡單的,本來就需要多聊、多談才能更加理解彼此……你先慢慢的把話說仔細阿、為什麼會這樣說呢?小時候的我說了甚麼讓你在意的……跟我有關的事情?」
堂本用手背擦著眼淚,每當想開口說時一看到貙柩的樣子,他又說不出那些話,只有繼續低著頭咬著嘴唇,什麼也沒說………又或,現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平靜地說出那一個人的名諱、不可能接受那一個男人在傷害他重視的人能列入好回憶的範圍內、更不可能不生氣或喜歡他,即使對方曾在貙柩的生命裡很重要,但他亦留下更多的傷害、背叛和貙柩身上的傷疤,堂本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,不能全都只當作過去事去原諒那人做過的事。他可以接受有這一號人物存在過,但不可能笑著說“啊,你們兩個真是好朋友,他原來也是好人”,但他亦知道貙柩的想法和見解與他不同,這令他心情又更低落。
「你如果不說、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……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,那麼我就自己猜猜看囉?」
堂本沒有回應,只是繼續低著頭。所以貙柩伸出手抬起堂本的頭,將原本就貼在一起的臉頰貼的更近輕輕磨蹭著:「因為見到了某個人,而那孩子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討厭那人?所以他出聲詢問、問了那你無法允諾回答的問題……對嗎?」
堂本用額頭抵住貙柩的鎖骨,疲累地問:「你記得五歲的事?這是犯規…」
「前陣子、收到家裡寄來的信,多少想起了些……進入那裏就更深刻了幾分,搔別人癢逼人不問的賴皮叔叔。」手指放到堂本的後頸處,用手指輕揉的按壓起來,語氣還是保持著原先的溫和:「所以我耍點賴也很正常……」
「……那你就不要讓我過去…都把你弄哭…我討厭那個樣子…你真是個壞蛋…我討厭那樣…」
「哼哼、這不是很直觀的在理解我嘛……那孩子本來就很容易哭,小時候、聽了個故事,故事裡的人不論碰到甚麼都整天都在笑完全不哭,結果後來因為一點小事開始哭了起來,一哭就停不下來因為忘了哭的方法,當時母親跟我說人的哭泣是有上限的,所以當時的那孩子就很天真的覺得只要該哭的時候哭,多哭之後變成大人就不容易哭了,他覺得那就是成為大人的訣竅之一……所以對他來說哭是生活的一部份,實際上就算你不抱起他,他跌倒了也還是會哭出來,就算對他自己來說不是甚麼重要的事情他也是會哭,對那孩子來說哭泣就是這樣自然的事情。」
「……笨蛋,但我不是想這樣…這樣…根本就什麼都不了解…連看過的風景也忘掉了…什麼也…沒做成…」堂本輕輕推了推貙柩,眼睛繼續看地說:「可以放開我了,我去廚房拿水。」
「不要、才不放開……水跟毛巾可以拜託奈良……」貙柩搖了搖頭、仍然抱著堂本:「你究竟想要做成甚麼呢?人生本來就是有些遺憾的不是嗎?有可能你在那裏讓那孩子滿足了,現在的這個我就不會認識你了。」
堂本搖頭:「但這個遺憾太大…我也沒要求太多…只是想………沒事,好了,快放開我。」
「想怎麼樣~說說看……不會讓你當作沒有事情的,就像你想解我一樣,我也想去理解你……如果真的想離開,就自己用力甩開我啊。」
「……你越來越壞…比我還無賴了,小山上。我要睡覺。」堂本賭氣般把貙柩抱緊,然後兩人一起倒在床上。
「是嘛、那肯定有部分是因為你的關係……」貙柩抱著翻個身在上方壓住堂本:「那我就不讓你睡……說嘛、我想聽你說……」親吻著堂本的鎖骨、用牙齒啃唇片吸允著。
堂本嘗試避開:「貙柩…別這樣,我真的不想說…反正都是不可能…要是能再一次回去,我絕對會阻止我們前去那裡…」但是貙柩並不接受,只是繼續用嘴騷擾著堂本的脖頸:「不管可不可能、我都想要聽你說。」
大概是太累,堂本掙扎一會後便自暴自棄地說:「……我…只是想要和他…還有和你,三人一起去那間餐館吃飯…然後去街上的小商店買玩具給他……開心地玩,簡單地渡過這個神奇的一天…」
「但是你一見到那個人就腦充血的意氣用事了呢……不管是誰被這樣突然帶走都會嚇到,能笑著當沒事就算是大人都不一定能做到了,對你來說、你這麼做是對的,但對他來說、他跟你從來都沒有見過啊,如果不是像我這樣因為熟悉你了,才不會那樣讓你亂抱亂抓。」捏捏堂本的臉頰,雖然堂本大概沒有注意到,但他剛剛說的有部分是因為現在過得太順遂,所以完全忘了他們兩人初認識時的那些反彈有多少所造成,理想跟現實的落差呈現。
堂本撇過臉,轉身把臉埋在枕頭裡,用枕頭來抹又再忍不住湧出的眼淚。
「真是、孩子氣呢……我並沒有要讓你一定要把豐夜當成壞人還是好人,但在那個時候他還甚麼都沒有做過,就這樣隨意遷怒,還覺得自己沒錯、想要人跟你一起玩,會變成這樣也是沒辦法的吧?所以只是一件想做的事情沒有完成就值得你這樣頹廢?現在的我還在你身邊,還在看著你對你說喜歡喔,要撒嬌、喪氣可以,但是不准一直拖著這種心情跟我一起過生活。」
「嗚喎不呼一件(這才不是一件)……」悶悶的聲音從枕頭裡傳出:「不說了,我要去客房睡覺…」
「好吧、是幾件……你看你發音都有些不標準了。」無奈的看著堂本、有點想揍他,但後來只是輕輕搖晃了堂本。
「還沒有和你散步…也沒和你去森林,都只是你一個人去…也沒去看小鎮其他地方…人工河我連一眼都沒看…你小時候的樣子都沒看清…也沒和小時候的你牽手…連好好玩都沒有…連同其他,有十件事。」
「你這貪心的傢伙,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能去的,稍早玩時讓你們獨處你也不把握,光是能去都算是賺到了、你還讓小孩子的我脫了衣服,玩了水、一同曬了太陽……只看著沒獲得的地方喪氣真是貪心阿。」
「只有這樣………反正我就是貪心…還是個笨蛋,因為他哭和討厭我,結果什麼都沒做……什麼都做不成…白白浪費了……破爛的一天。」堂本鬱悶地說,貙柩說的事對他來說只是很快便會忘記的普通小事,沒有起安慰的作用,倒是這樣來回的對話令他情緒比剛回來時穩定,沒有剛剛的一蹶不振,不過還是很低落和沒有早上時的朝氣。頓了頓後他自嘲地開口:「我還做了壞事…就連他有沒有玩得開心都……不,我肯定他沒有盡興地玩,小時候的你一定只是配合著我才會陪我玩……你以前真是個好孩子呢,而我則是失敗的大人,哈哈,有夠沒用。……為什麼要送我們回去呢……這感覺真難受……完全沒有一件事做對…」
堂本空虛地看著枕頭然後閉上眼,整趟逆時空旅程的記憶開始模糊起來,不管是那裡的環境還是路上見到的熱鬧都慢慢從他腦海裡消失不見,只有貙柩焦燥不快和小芻柩哭泣的臉烙印在心裡,真是個不能再糟和充滿挫敗、悔恨的旅行……想忘也忘不了的失敗歷史。
「那就現在開始重新設想吧、雖然不一定會再度有像這樣的經驗,但是只是想想也沒甚麼關係吧,如果能再次回去你想做甚麼、能做些甚麼,既然失敗過了、那麼就重新開始想不再失敗的方法,然後若是再有相似的機會到來,也就不會再做像這次讓你覺得失敗的舉動不是嗎?」
堂本搖了搖頭,聲音越來越小,像是快要睡著:「若能再回去…什麼都不要了…還要把我推下山…你不需要這麼糟的經歷。」
「傻瓜……你受傷我會難過的……但是、果然很喜歡你這膽小鬼呢……」在堂本耳邊細語後親吻上堂本的臉頰。
「……你才是傻瓜…一點都不明白…傻瓜…我在意的是你…要看你哭…這事…不要…再也…不要…」說著說著,堂本沒了聲音,大概是哭累了。
「是、是……要哭只能在床上哭給你一人看是吧……」貙柩啞然失笑聽著對方的回應,輕摸著堂本的頭躺到一旁抱著:「人哪有不哭的呢、傻瓜……祝你好夢。」
(紅色玉手箱END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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